凶案笔录

我做律师多年，接到的案子数不胜数，但基本都是一些知识产权类的案件。对于这种强奸杀人案，我既没有辩护的经验，也没有胜任的勇气。

我凝视着季衍琛，见她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对她心生同情。

“静雪，你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我看这个案子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就手递给她一块手帕，又对她做了解释：“如果案子有遗漏，或者季柔确实是被冤枉的，就得赶紧找证据。”

季衍琛抽泣片刻，然后说：“是这样的……”

3月21号清早，一名环卫工人在西映街的垃圾箱里捡到一个装有头颅的包裹，随后报警。

五分钟过后，附近的刑警大队火速赶到现场。

市区繁华街道出现人头大案，整个城市人心惶惶。警方迅速立案侦查，在海市各个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10个小时内，又在西弦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找到被害者尸体。

经法医鉴定，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20岁左右，死亡时间是在3月20号22点到3月21号0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颅骨损伤导致失血过多。

刑警大队在寻找尸源24小时后，最终确认死者身份。

被害人徐美琪，现年20岁，海市大学医学院的学生，案发前在市区一家咖啡厅兼职。

48小时后，嫌疑人季柔落网。

“季柔和徐美琪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瓜葛纠纷？”我问。

季衍琛擦了把眼泪鼻涕：“这个我不太清楚，其实，我和季柔一个月前己经分手了。”

我感到十分震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在一起快六年了吧。在要结婚的年纪选择分手，原因一定不简单。虽然我很好奇，但是又不好多问，只能将疑惑压制在心里。

“修言，我是真心求你帮忙的，我求你救救季柔。”

我沉思片刻，抬头问她：“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还对他的事情这么在意？”

“分手并不代表以后不是朋友。”

“你为什么会相信他是冤枉的？”

“季柔不是那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六年，他是一个连踩死蚂蚁都会念阿弥陀佛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杀人分尸的事情。”

“静雪，老实告诉你，我其实没有命案辩护的经验。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给你推荐我的合伙人梁丰正律师，他资历深厚，又擅长这类案件。”

“不，修言，除了你，别人我谁也信不过。季柔父母都是老实人，二老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他们恳请我找最好的律师，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我的心忽然一紧，从她的眼神中，我好像看到了信任。

是的，是她对我的信任。

这种眼神，会让我感到喜不自胜，我差点忘了正事。

“修言，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地恳求着，眼泪汪汪的样子，让犹豫不决的我竟然脱口答应考虑。

“谢谢你，谢谢你修言。”

她握着我的那只手温软有力。

“我先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然后再给你答复，好吗？”

季衍琛可能是感觉到我仍在犹豫，她定睛注视着我，张了张嘴，好像要说点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不巧是，我父母回来了。

他们在门口换鞋子，母亲收起雨伞唠叨起来：“这鬼天气，动不动就下雨，你看，我这衣服都湿透了。”

父亲注意到屋里有人，他看着我说：“修言，家里来客人了？”

我起身回道：“我同学。爸，外面又下雨了？”

“是啊。”父亲用手拍掉悬在发丝上的雨水，然后走进门，看着季衍琛，他面色慈祥：“你和我家修言是同学？”

季衍琛起身朝父亲颔首致礼，点头回道：“是的，伯父。”

父亲似乎注意到季衍琛的脸色不对，有着超乎常人的苍白，正疑惑之时，我朝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意会地点了下头，客气地说：“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这时候，不明状况的母亲过来凑热闹：“姑娘，今年多大了？结婚了没有？”

自我离婚后，母亲有了一个特别的爱好，但凡看见一个女的，都要上前询问对方是否婚配。在她眼里，好像看谁都可能是未来的儿媳妇。当然，除了我的前妻以外。

父亲一把拽住母亲的手，拉扯她回房：“走啦，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这3月天的风雨，吹多了容易头疼感冒。”

母亲极不情愿地朝父亲翻白眼，目光依旧细致地落在季衍琛身上。

季衍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我压低声音对母亲说：“妈，你快回房间换衣服去，别着凉了。”

母亲嘿嘿一乐：“好，好，我不耽误你们聊……”话没说完，她就被父亲连拉带拽进房间去了。

“不好意思啊，我妈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过于热情了。”

“修言，你……离婚了？”

其实现代社会，离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什么，季衍琛问起来，我会感到很紧张。

“记得我们还是同学的时候，有一次遇见你妈，她也是这么打量我，她应该在想我和你会不会成为夫妻吧。”

我尬尴地笑了笑，心想这话题扯得有点远了。

季衍琛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到了而立之年。”

“是啊。”我应和她。

她起身，整理了下裙角，客气地对我说：“修言，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我随之起身：“外面下着雨呢。”

季衍琛凝望窗外，神情忧伤：“下雨一点也不好。”

她一首都这么讨厌下雨，从我认识她起，每到阴雨天，就没见她开心笑过。

“好了，希望这次你真的能帮帮我，修言，就算我拜托你了。”

“你别这么客气，我一定先了解这个案子，到时候再给你答复。”

“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

我将季衍琛送到门口，目送她下楼，她的背影掀起我对她曾经的那些记忆。

季衍琛是一个有着柔弱外表，内心却十分要强的女人。

我记得读书那会，她喜欢留着一头长长的首发，现在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