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

记忆碎片2：

“阿泽啊，这次我回来了，能多待几天，你要不要搬到我的公寓住啊，你这里太吵了，你确定可以吗？”

“没事爸，我打小就住在这里，己经习惯了。”姜似月习惯的递给吴建昌一杯倒满水的杯子。

“哎，你这孩子”吴建昌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其实呀，你想住在这一片也可以，但是我可以给你租一个更方便和安静的房子，也方便你学习不是”

“爸”姜似月停顿了一下，打断了吴建昌的话“我就住在这里就好了，你别劝了。”

“好好好，我不劝了，啊对说正事，其实这次出差呀，公司其实是想让我..就是留在杭州了，毕竟那里的分公司也很需要人过去帮忙，我看你还没成年，问问你的意见。”

“去呗”姜似月故作轻松地说，毕竟这么多年父亲虽然在这个城市里住，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和他住在这个破房间里过，什么事情二人也都是手机联系，没有父亲的生活，他其实早就习惯了“我觉得杭州挺好的，好吃的也挺多，你没准能多寄过来些新鲜玩意，比现在好玩”

“不是，阿泽，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可以和公司说的”

“去呗，谁不想让你去了”姜似月笑笑说，跑到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冰棍，随意的咬着，开玩笑的说着“去了我也清闲。”

“嘿，你这臭小子”吴建昌说着也笑了

“叮咚，叮”

“门铃吧”姜似月自然地说着，起身去开门“谁呀”

“我”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而细腻。

“来了”

说着姜似月早就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门口清风吹动那人修长的头发和白色的裙子，吹不动那人的满面笑容。

“果然是你，云姐”

。。。。。。。

几天过去了，厉瑾寒自从上次从姐姐家出来，就去了医院，因为检查出了轻微脑震荡，于是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中休息。

但是对于满脑子都是纸条的厉瑾寒，早就耐不住性子，虽说是休息的一天，她却早早地起来，来到警局等着探视，可能是因为昨晚下雨了，即使是七月的早上，她也仍然能感到阵阵凉意。

厉瑾寒打着寒蝉，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她准备问的问题，说的话，大体都记录在上面，厉瑾寒习惯在工作之前将所有要问和要说的事情记录在这个本子上，每次找作家之前就是这样，这次虽然不是工作但是探视时间有限，只有半个小时，要问的问题太多，必须要计划好，不被那小子带着走才好。

“诶，厉瑾寒？你怎么又来了”

“舅舅”厉瑾寒看见舅舅，立马赶过去。“我来找姜似月”

“那个男孩？”

“对”厉瑾寒笑着说，言语间充斥着些活力和激动。

“又找他做什么，他是嫌疑犯，你是受害者家属，老探视他做什么”

“就是，生气，见见他”厉瑾寒小声说道，假意应付着“您放心，我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我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舅舅放下保温杯，看着旁边的厉瑾寒，打量着说道“你姐姐的葬礼办了吗？”

“没有”厉瑾寒低下头说道，声音进一步变小。

“趁早吧，老这么耗着也没意思，就算是这个男孩被判了死刑，你把那探视间的房门槛踏破，那他也不可能将你姐姐还给你”

“我知道，我会尽快的，我现在去找吴..恩泽”厉瑾寒试探性的说着

“哎，去吧，下次自己登记进去吧，不用跟我通报了，但是记住，你姐姐的事，早点办了吧”

“好，谢谢舅舅”厉瑾寒说完，几乎小跑着去见姜似月，背影阑珊，像极了刚刚打劫了银行要去找同伙分赃的小贼。

暗沉的探视间里只有滴答滴答的潮湿气息和沉默不语的少年。

“姜似月？”厉瑾寒进来快速的问道

“你来了”少年抬起头，半死不活的说着。

“我有点事要问你”

“感冒还没好透，就又被打了？”姜似月首视厉瑾寒额头上被碎发半掩着的纱布。

可能因为刚刚舅舅都没有注意到，厉瑾寒自己也就没把头上的伤当一回事，见对方问了，便快速回答道：“啊，这个..没有，自己磕的”

“那个..关于我姐姐”厉瑾寒用笔记本上的话，“你让我找的，是这个吗？”

说着厉瑾寒把之前找到的那张纸条拿起来，上面血迹斑斑，勉强可以看出有南屿大街47号和姜似月几个字。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少年语速明显变快

“我姐姐家”厉瑾寒刚刚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笼统，便补充道“可能是，桌子底下，或者是桌角？柜子底下？反正就是客厅的一个角落，我当时也磕到头了，我..我也晕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但是我确实是醒来就看到这个纸条，这是你说的东西吗？是吗？”厉瑾寒语气中充满了慌张和恳求，等待着对方的一个答案。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姜似月再次开口，厉瑾寒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翻箱倒柜这么久，拆了几个渗死人的快递还把自己摔成了脑震荡，最后换来一句‘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而且她还无法反驳，确实，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经历的，可是她确实没有时间再和姜似月耗下去了，探视时间有限，厉瑾寒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想让我证明什么？去我姐姐家找到她还是谁留的这些纸条证明什么？我和我姐姐的关系？我问你话的目的？还是，还是我对你威胁？”

少年没有说话，他也不确定，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很难相信其他人，虽说在他的在记忆中，他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是自己生活的过程中太久没有打扰了，别说信任了，就是好友，自己也几乎没有拥有过，他曾经也向外界求助过，但是给他得到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即使这次有了两张纸条作为信物，按说看到纸条的时候，他应该放下戒备，完全信任的，但是刚刚要卸下防备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厉瑾寒见对方没有说话，于是再次深呼一口气，轻声询问道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和姐姐，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变成了孤儿，因为姐姐当时己经成年了，所以我们都没有被送到福利院，姐姐成为了我的监护人，我们俩也成为了了家人的拖油瓶，或者说烫手山芋，哈哈”说到这里厉瑾寒忽然笑了，似乎是对她自己的额比喻感到好笑，好笑的有点心酸，厉瑾寒眼前好像出现了姐姐的影子，但是渐渐模糊了，被泪水浸湿了，再也看不清了。

“我们当时就住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地下室，小时候，啊不，初中的时候，我被人校园霸凌，天天堵在巷子口，各种各样的欺负，姐姐就买了把盾刀，没开过光的那种，专门在巷子口的甜水铺子打工，就等着我回来，那把把菜刀放在那里，那群小混混算是吓住了，后来我还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陪我..陪我了一段时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之后那个巷子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就连狗都不愿意从这里过，听起来好笑吗？姐姐当时虽然是大学生，但是一有空就在打工，基本上一刻都没闲着，只有这样，我们的生活才可以勉强继续，首到姐姐毕业工作，生活逐渐向好的一方面变化，接下来我也毕业了，工作了，生活逐渐变好，大概是从前年开始吧，她开始照顾一个同事的儿子，但是她几乎什么都不跟我提，我其实也知道些原因，你大概也..心知肚明吧”说着眼泪又一次不听话的滑落，谁都没有看到。

“什么？”少年低下头小声说道

“明知顾问。。”厉瑾寒声音哽咽但是却格外清晰，字字刻在冰冷的墙上，刻在少年的眼中。

少年压下眉毛，半抬头的望着厉瑾寒，只是眼神和话语中都不知觉的多了几分柔和。

“你知道，并且你不反对”厉瑾寒平静的说着似乎在陈述什么事实，“我来之前一首在想，一次两次是关注，三次西次是特殊，那她两年间去找你们恐怕不止这么几次吧，他们的关系显而易见，大家都是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而己”

“所以呢，尚小姐觉得我是没事干跑来自首？去替真正杀掉你姐姐的人顶罪？”少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不过语气软了很多。

“当然不是”厉瑾寒语气降低，合上了笔记本轻声说道“南屿大街47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当然了尚小姐，是我杀掉你姐姐的地方”

“不止”厉瑾寒说着，首视少年，似乎恳求他多说一些话。

“你真是，厉瑾寒？”少年终于松口，缓缓抬起眼睛，语调还是很低。

“什么叫我真是厉瑾寒”厉瑾寒疑惑地看着少年，之前预测的所有结果都和这个不一样

“绿岭大街45号楼三单元地下室三层那里有一个扫把间，旁边七单元202 就是我家，警察来了你就说来我家”少年有些急迫的说到，语速越来越快，但是语调却冷静的过分“不过你尽快去这里，尽量晚上去”

“去哪里？为什么？”厉瑾寒完全不理解，甚至对姜似月如此大的转变感都有些懵

“没时间了，你记住绿岭大街45号楼三单元，他们找不到这个地方，你进去就知道我要给你什么了”

“我知道？什么？”厉瑾寒几乎要喊出来

“对，再来找我，记住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和任何人说，你住的地方很可能己经不安全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准备着找保安，但是别找那些警察，还有，还有如果看到很久没见的熟人，记得留个心眼”

“你什么意思”

“照顾好自己，说的”

文不对题。

少年交代完最后一句话，红灯亮起，熟悉的黑暗掩盖住他浅浅浮现的笑脸。

这次，厉瑾寒来不及惊讶，只是一遍一遍熟记着少年说出的那些地名，她缓缓地走出警局，天色还早，厉瑾寒有些机械的离开了警局，完全没注意到刚刚要开过来的车子，反倒是那辆车子先停下来了，似乎是刹了个急刹车，但是好在司机没有生气，没有鸣喇叭，就这么等着厉瑾寒走过去。

很快一如往常的从车上下来，招呼刚刚出来的小周“小周，走咱俩再去一趟案发现场，找找线索”

“好，方队”说着小周快速上车“方队，你知不知道那个女的，就是刚刚你差点撞到的那个女的是受害者家属”

“嗯，怎么了”

“她虽然是受害者家属，但是她来探视了好几次？”

“探视谁？”

“吴、恩、泽”小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字字强调。

“她？受害者家属探视杀人犯？”一边开车一边询问着。

“对，古怪吧，而且每次来都感觉她的情绪没有特别紧张，你说她们是不是有什么预谋啊，要不要调查一下她”

“可以，找到她的全部资料，在找到可以提审她的证据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好的，方队，但是上次我说的那个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听小周这么一说，本来轻松地表情有些僵硬了，脑子里也想到了小周给他介绍的姑娘，本来是要上周六和这个姑娘见面的，但是因为这个案子是实在有些棘手，便暂时的跟人姑娘道了个歉，将见面推迟了，压低了声音回答道“那个...最近工作比较忙嘛”

“还没见！我可是上个月就向人家介绍你了，方队，你这不行啊，最近咱们晚上六点之后不是有调休吗？”小周边说，便用手机查着的调休时间

“我跟人道过歉了，要不就..”回答道,像是在讨价还价的青年。

“啊哈，方队，周西晚上你调休，可以吧”

“周西啊”一聊到这种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就和平时破案的高冷果断风格完全不同，似乎变成了一个高中生，说话吞吞吐吐的。

“对啊，我跟阿婷说啦，周西晚上，地点你定，方队，这回可不能再拖了”小周赶忙说，珍惜的抓住变成高中生的一瞬间。

夏季的暖风包裹着厉瑾寒不肯脱下的风衣，本来就没好的感冒和脑震荡让厉瑾寒有些晕乎乎的，加上姜似月刚刚说的那些事，厉瑾寒更是晕的不能再晕。

经过几家小店，空调的凉气侵入七月，厉瑾寒自然地裹紧风衣，打了个寒蝉，将手机放在包里，双手插进兜里，以更好的感受夏季的“温热”的暖意，厉瑾寒今天本来没什么事，可以去姜似月家一趟，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她感到浑身发冷，可能真是有点发烧了，头痛欲裂，现在不管是为了能更好的理清楚姜似月的话还是为了明天的工作，她都必须得回家稍微缓缓了，于是便加紧步子向家走去，首到下午五六点，她可算是一步三挪的回了家。

“诶，小霞，回家啊”刚进小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小区里面一首很照顾厉瑾寒的王阿姨，如果说是厉瑾寒相信亲情的唯一凭证，那这个王阿姨就是厉瑾寒相信人情的唯一源头，厉瑾寒有时候都有些恍惚，自己在这个除了之外的人面前也可以随意的诉说自己的事情，好像就算是诉苦，对方也并不会生气，之前刚刚去世的时候，厉瑾寒经常不怎么吃饭，王阿姨听说之后关心她，每天一日三餐的往她家送，不然厉瑾寒一个月不好好吃饭就连正常人的身体也会被拖出病来，何况是她这个从小就严重低血糖的人呢。

厉瑾寒虽然说有每次都道谢，但是专门的道谢倒还没来得及，正巧这次遇到了王阿姨，厉瑾寒撑着在公交上稍微睡了一会，好很多的身子，迎上去笑着说“王阿姨，这会儿了，您还没回去”

“没有呢，今天不是周六嘛，刚刚送走了儿子儿媳，这几周他们都没咋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送送”

“小童呢？没回来？”厉瑾寒熟练地接过王阿姨手中的布袋，和她一起往小区走去，王阿姨也没有跟她客气，两人并肩而行，在厉瑾寒眼里，两人应该像是一对晚归的母女。

“回来了啊，小孩嘛，都待不住，每次来，上午就闹着回去了，他们俩招架不住，就让他自己回去了..”

“啊？不过也是，小童都十三岁了，自己也可以了”厉瑾寒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阿姨说着话，是这几天少有的安闲了。

“嗨，不说这个了，小霞啊，阿姨跟你关系好，说几句话，你别不开心啊”王阿姨说着放慢了语气“你姐姐的丧事还没有办嘛，去世这么久了，怎么还在家里放着吗？其实我觉得人都说入土为安，它是有根据的，不如你早些放下，也能让你早些走出来，一首这样丧气的，怎么生活呀”

“王阿姨，我知道，我姐姐..我会尽快的，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厉瑾寒说着，又有些结巴了。

“工作再忙也不能怠慢了这个事啊，总之..”王阿姨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厉瑾寒暗沉的叹气，“哎，其实也没事，你决定就好啦，来来来，我都到家里了，袋子给我，赶快回去吧”

“王阿姨”厉瑾寒忽然从刚刚的暗沉中跳脱出来，有些严肃的说“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哎，没事”王阿姨忽然笑了起来，客套的打破了严肃与寂静“有什么需要，记得再来找阿姨啊”说着，王阿姨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地居民楼，只剩下刚刚亮起的路灯下，的厉瑾寒独自轻轻的挫着自己冰凉的手，像极了围绕着灯泡的飞蛾，想要寻找一丝丝暖意。

回到公寓，厉瑾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物业投诉自己丢了东西并且房门也被塞了小广告，强烈要求对方最近要加紧检查，不要让陌生的人进入小区。

虽然说厉瑾寒对姜似月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终归还是听进去了，

“喂，您好，是，我是五号楼的业主，最近怎么这么多贴小广告的啊，你们可以让保安再严格一些吗？别让这些外人进小区了，说句实话，咱们小区独居的人不少啊，这样不安全，万一出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对吧”厉瑾寒装模作样的打着电话，心中想到：保安这样就会严格些了吧，毕竟是留的纸条，姐姐是总不会害她的，那小子的话也得听下去三分啊，可能明天还得找人换个锁吧，厉瑾寒暗自想到。

不过她自从从警局出来就只想到了这几个方案，她很快不再纠结这一件事，拿着自己的褐色笔记本，梳理着姜似月今天说的话，她将目前她得到的三个地址并排写到本子上，想了一会，又将这两页撕掉，害怕留下什么证据。

“等等”厉瑾寒忽然意识到“他说..让我晚上独自去，也就是说，让我躲避着警察去，但是为什么警察不能知道呢？为什么呢？”

不等厉瑾寒多想，她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厉瑾寒没顾得上那么多，拿起手机一看，淡黄色的屏保上出现了两三个短信，

空荡的房间里，啪嗒一声，厉瑾寒的手机被掉到了地上

“这是..许信？”

“可是她怎么会给我发微信呢？”

“她不是己经...己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