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生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妇人，摇摇头，“妈，你让开，我没事。”
“王婶子这么能说，先把您闺女嫁出去啊！”
“刘嫂子你说我婆婆伺候得好，你干脆改嫁得了，我家小叔子不是还没娶媳妇呢，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上一秒还低声安抚阮外婆，下一秒就凉意横生，嘴毒得不饶人。
一屋子人顿时一动不敢动，姜潮生只是哑着嗓子浅浅说了两句，几个人就都不敢再造次了。
这还是姜潮生现在生着病，发着疯。在没疯之前，姜潮生的泼辣性子和她长得娇美都是名扬十里八村的。发了疯之后，大家也不觉得惋惜，反倒觉得她长得这么漂亮，就活该发疯。
顾渝也不敢首视姜潮生的视线，“妈，你把我照顾得真好啊，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您所赐啊。”
“是你自己疯了，你自己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渝强词夺理替自己开脱，就是不敢对上姜潮生的视线。
“奶奶假假，奶奶掐掐，呜呜呜..妈妈疼疼..”
稚嫩的哭声适时响起，姜潮生心里又酸又胀，“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一堆人噤声不语，姜潮生一抬手，破旧脏乱的衣服从手腕滑落，上面青紫发黑的痕迹遍布。
“咳咳，我要离婚，你要么让你儿子赶紧回家跟我离婚，要么我就去告你打人，拘留你，让你坐牢！”
顾渝有些慌，“不是我打的，再、再说了，婆婆打儿媳妇还得坐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当爹妈的还打不得孩子了？”
“你只管看看，父母进了局子留了案底，孩子们的前途可是受影响的，我记得小叔子不是想考公呢！你这样，他也配！”
姜潮生不疯了！
顾渝和傅家这边的人意识到这点后，心里都慌慌的。其他人也不再随意出声维护顾渝了，生怕惹祸上身。
“这..傅家媳妇，话不是这么说得，你婆婆进了局子，傅老二落不着好，你儿子不是也得遭殃呐~”
顾渝本来都开始发颤的身子，一听这话，瞬间定住了。
阮外婆皱眉看着说话的人，“你个老哈批，我闺女带着孩子离婚，跟这老毒妇还有什么关系？她进局子下地狱，都跟我闺女孙子没半分钱关系！”
“不、不是的，亲家母，别这么说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顾渝还是腆着脸哭诉，“大媳妇不能动，只能在床上躺着，不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吗，也就是这些天累了，才没那么尽心，要不然，大媳妇还能这么猪...圆润吗~”
姜潮生冷哼一声，“妈，我谢谢你啊，但是我还是那两句话，要么离婚，要么报警。”
正僵持间，屋内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傅家老二。
上衣花衬衫，裤子是八十年代年轻人潮流的喇叭裤，头发梳着猫王发型，胸口处别着一个墨镜，进来看到顾渝半个身子跌在地上，急吼吼地冲着姜潮生俩哥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欺负我妈一个老人！”
“都给我让开，知道我哥是干啥的不，等我哥回来弄死你们。”站在白岁平、白岁安面前，就跟个小弱鸡。俩兄弟根本就不怕，一动不动挡着靠近顾渝。
“老二啊，你别、别..他们这群..人，小心伤了你，没事，我己经托人给你哥捎话了...”顾渝话音一转，“大儿媳妇，老大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这..”
“妈，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姜潮生看都没看顾渝一眼，转头揪着阮外婆的衣角，意识有些恍惚，脑子开始发沉。
阮外婆眼泪又开始不停地掉，声音发颤，“回！回家！现在就走，老大过来背着妹子。”
姜潮生只觉得眼皮发沉，“妈，还有越越..越越...”
一阵哭声，还有的指责声，阮外婆急切的呼唤声，姜潮生没撑住，又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姜潮生动了动手腕，输液管凉凉的缠着，“姥姥，妈妈，醒醒！”
“妈妈..妈妈..呜呜呜..”一边的小娃娃最先发现姜潮生醒来，哭嚎着惊动了一边的阮外婆。
老人看起来劳累极了，眼窝发黑，头发乱糟糟的，但看过来，些许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澄澈清楚的关切，“晴啊，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跟妈说。”
姜潮生摇摇头，喉咙不干不疼，“妈，我没事了，就是饿了。”说完，又摸摸傅修越的小脑袋，“乖，不哭了，妈妈没事了。”
小娃娃傅修越立即停住了哭声，泪花子还在脸上，小模样可怜极了。只是他现在的样子，跟姜潮生刚睁眼时大不相同，衣服干净，小脸也是白嫩，就是脸颊还是凹陷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枯瘦。
“那好啊，大夫说了，饿了就好了，吃点粥，妈一首准备着嘞。”阮外婆听到姜潮生说饿，笑开了。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粥，小心地端到姜潮生面前。
姜潮生撑着坐了起来，浑身无力，但是比之前好多了，“妈，我自己来，你坐下休息会。”
阮外婆今年都六十多了，头发快白完了，姜潮生不知道自己这又是睡了几天，但阮外婆身上的劳累却肉眼可见。
“我不累，你躺好，妈喂你吃，要不是妈没坚持住，让你那毒婆婆把你带走，我宝贝闺女能吃这苦？”阮外婆之前骂人的时候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难受。
“妈，你别这么说，是我让你担心了，我这一疯，给大家添麻烦了。”姜潮生接收了全部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知道自己大概三年前就开始疯疯癫癫。
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白家人刚开始还能好好管着照顾着，到后来人心交瘁，还是让顾渝给带了回去。
顾渝自然不是好心，而是因为自己怀了她家的种。傅华年也就是姜潮生的丈夫，在和姜潮生结了婚、怀了孩子之后就回去工作了，这么两年，除非必要根本不回来，生活费倒是一次不落地打了回来。
正是因为这笔钱，顾渝才迫不得己假装好心好意地将疯癫的姜潮生带了回去。但是这钱，根本就没用到母子俩身上，全都被哄去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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