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字台

时间拉回到大年三十这晚，康家的年夜饭来到了末尾。

把醉醺醺的戴老扶上后座，莫子羡还算清醒地招呼女儿们上车，应声行动，而苏棠棠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戴若挑挑眉，看不透小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首接了当地问她道：“不想回家？“

“嗯。“苏棠棠倒是很坦诚，她搓着手指，有些心虚地看着妈妈，”我……我想和濑濑一起过夜。我们有些悄悄话要说。“说着便使个眼色给身旁的康濑。

康濑接过苏棠棠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说道：“是的莫阿姨，我想给雀知姐补习一下功课。”

补习功课？康隽心里划过一道弧线，划进他的嘴角，于是他强忍笑意，微微别过头。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一定是苏棠棠主动要求补习功课。不止不可能，甚至有点可笑。学习也，从小视成绩如粪土的苏棠棠竟然要学习也！

“可以，你们别太晚睡。”戴若不以为然，欣然答应，便转身迈上了车，顺便问了车上的，“你呢？”

“我和你们一起回家，明早还有芭蕾课。”声音低低的，生怕吵到身旁打盹的外公。说罢，她透过窗看了一眼偷笑的康隽，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目送家人离开，苏棠棠牵着康濑往回走。屋内，康雪焕还拉着许瑞和厉焰爵碰杯，各自的家眷则是在旁边毫无作用地劝着。

“去我房间吗？”康濑问道。

苏棠棠摇摇头，松开康濑的手，她找了客厅的一个角落坐下来，刚好一瞥就可以看见厉焰爵。她知道她的喜欢从放寒假那天起就只能变成静悄悄的，所以她不敢像以前一样贸然上前凑到厉焰爵旁边，因为现在他的身旁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说着，苏棠棠转转眼珠，的身影落入她的视线。即便是可以假装不看她，但也不能否定她的存在了。

但是康濑不知道。她走到苏棠棠身边，蹲下来，捧着脸端详她：“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我总觉得你怪怪的。“她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你刚说有悄悄话要说，什么悄悄话？“

苏棠棠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身上，没听进康濑的话。康濑顺着苏棠棠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那对情侣。只能说小天才的情商远没有智商那么高，只见她满脸写着明了地蹭了蹭苏棠棠，说道：“我也觉得他们甜。龄然姐姐好漂亮，对吧，雀知？”

“嗯……”苏棠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中仿佛成千上万只刺鸟在飞越荆棘林。她听着从餐厅传来的笑声，还以为作为观众身在喜剧演出的现场。她逐渐被笑声淹没，甚至忘记抹掉自己的眼泪。没多久，康濑感觉手背上有雨滴落下，滚烫又凄凉。

“雀知？”康濑没看见苏棠棠，只看到一个爱哭鬼和她满脸的泪水。没能领悟到深层意思的14岁的康濑，有些慌乱地抽出纸巾递给她。

接过纸巾，苏棠棠哽咽着说：“濑濑，我这是太高兴了。”

当然值得高兴了，她最喜欢的厉焰爵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能不高兴呢？

将近十二点，康雪焕在太太的劝阻下终于肯放过许瑞父子俩，此时三个男人都己经醉的不省人事。苏棠棠看到趴在餐桌上的厉焰爵，走过去想搭把手把他扶进车里。但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碰到他，己经先她一步扶起了厉焰爵。看着苏棠棠不知所措的眼神，浅笑，说道：“没关系雀知，我来吧。” 说罢，便揽着厉焰爵的腰，将他带上了车。她的动作自然又充斥着占有欲，让无关之人都不敢上前靠近，似乎那是对她的一种冒犯。苏棠棠看着厉焰爵的身躯几乎整个将遮住，她愣在原地，突然发现，厉焰爵的身边真的己经没有自己的栖身之所了。

你要怎样才会死心？苏棠棠问自己，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气。

返程路上，先把许瑞和关绵送回了家，在关绵叮嘱“明天中午而过来吃饭”之后，又驱车送厉焰爵回他的住处。对于今天的年夜饭，是非常满意的，她一边回想，一边上扬嘴角。先不说关绵对她充满了好感，光是温馨的家庭氛围就足以让她称赞，甚至流连忘返。自从小时候父母离婚后，她再也没有感受到和今晚一样的暖进心窝的温柔的夜晚。看一眼副驾驶迷蒙的厉焰爵，心中荡漾出些许悸动。

都是多亏了他。很清楚。然而，理智时刻提醒她，要和厉焰爵保持微妙的距离，毕竟他们只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是，她暂时无法解释在碰见苏棠棠的时候，突然涌上心头的占有欲是由什么成分组成的，这种成分会让她瞬间上当，进而让她主动牵厉焰爵的手、让她紧紧靠在厉焰爵身边，就像护崽的猫咪。

“雀知，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小声地说道，声音很快被飘进车窗的风吹走了。

“别招惹她。”谁知厉焰爵半眯着眼，竟哑着嗓子回答她。

闻言，愣了一瞬。他是喝醉了，还是更清醒了？

“阿姨让我们明天中午过去吃饭。”稍微提高声音，对厉焰爵说。但这次却没有再收到一丁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