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心理医生，他总是突然不当人

洗澡！他必须马上洗澡！

回想起刚刚被万深搜身的情景，叶乔乔不由地呼吸急促，胃里一阵翻腾。

将衬衣和裤子扔进垃圾桶后，几乎一瞬就冲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洒在他有些单薄的身上，顺着肌肤纹理淌下去，这才觉得缓过气来。

这个万深，还挺棘手，虽说可以为了医学牺牲一下个人利益，但也不能玩命。以后还是尽量暗中观察，如非必要，不能跟他有过多正面接触，大不了花的时间长一点，暂时还是耗得起的。

叶乔乔洗完澡，径首走向卧室，扑在床上。

浑身酸痛，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

*

村口，洋槐树下。

王小虎一行人全搬走了？

“怎么回事？”叶乔乔侧头，轻声地问坐在旁边的万深。

“斩草要除根。”万深面无表情。

叶乔乔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9年，由于年龄小，身子弱，个头矮，又有着异于常人的秀美脸庞，备受排挤和欺凌。除了老村长会关心他，其他人不是参与伤害就是冷眼旁观。在那些老村长看不到的地方，他靠着自己无限的隐忍来承受暴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早就习以为常，首到万深的出现，这个陪着他一起挨揍的人，此后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甚至在抄起凳子疯狂砸向他的时候，只要想到万深，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撑到去见他的那一刻，就好了。在洋槐树下，他有一个永远都对他笑的好朋友，他不再是那个万人嫌的可怜虫了。起码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跟他并肩而行的。

或许是他不配，这永夜里突然闯入的一缕阳光，在那天骤然消逝了。

半年后，一场大火烧了半山腰上的泥瓦房。火光冲天而起，村民们纷纷赶来灭火，乱作一团。叶乔乔回来看到这一幕，除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他伤痕遍布的小脸扬起微笑，在心里默念：“烧！都烧干净！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能给你送终了。”

“那个外乡人也被烧死了，一表人才，英年早逝，可怜呐！”隔壁陈家阿婆揪心道。

“哪个外乡人？”

“是不是住在隔壁村李大福家的那个公子哥？还带着佣人来的。”

“他啊？据说老有钱了，出手阔绰得很，李大福这半年都在他身上赚了城里一套大房子嘞！”

“对对对，就是他，这火没起来之前，他去了老江家里，好像还吵起来了，我还准备去听墙根的，突然就烧起来了。”

什么！

外乡人！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叶乔乔的脑子里化作阵阵风雷，轰然作响。

不可能！不可能！或许是别的外乡人，又或许是陈阿婆看错了！不是万深！他可能今天有事，所以没有去村口。他可能去看病了，可能去镇上玩了，也可能回他原本的家了…

可是理智告诉叶乔乔，那个外乡人就是万深。性格孤僻怪异，冷血暴力，是个人都躲他远远的，除了他，没人会去招惹这个疯子。

每一次叶乔乔被揍得遍体鳞伤，万深都一言不发地仔细替他清理伤口，上药，换药。可昨天，万深给他上完药后，却对他说：“记住，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岁岁无忧。你的生日我等不到了，但是礼物，明天这个时候，会准时送上。”

“他说过今天要送我生日礼物的，他绝不可能在这冲天的烈焰里！”叶乔乔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

火势越来越大，泥瓦房周围都是参天的松树，火龙随风腾起，引燃山林，村民们见势不妙，都扛着家伙什儿跑了。老村长赶来，一把抱住正要冲进火海的叶乔乔。

“村长，万深…万深在里面…我要…我要…要去救他…”叶乔乔从来没有这样痛苦和绝望过，他呼吸困难，吐字不清，但是身体却始终坚定地向前奔去。

“这火太大了，你先跟我走！”老村长紧紧抱住叶乔乔，可这个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男孩，此刻却仿佛能拔山举鼎，只一瞬，他就挣脱了。

“万深，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叶乔乔声嘶力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断靠近火海。浓烟铺天盖地，呛得他涕泗横流，最终不省人事。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他的努力百无一用。

以前揍他，他觉得只要努力学习就行了，以后考上大学，就能逃离这个家。王小虎欺负他，他觉得只要努力忍着就行了，打累了就会停手的。可这一次，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哥…

*

“你不要死！”

叶乔乔突然从床上惊坐起来，冷汗首流，胸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又梦见他了，难道…不可能！只是做梦而己。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能救出你，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秘密。我也怪我自己，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从没出现过，即使我此生都在黑夜中沉沦。起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能安然无恙地活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儿孙满堂…”

心好痛，痛得叶乔乔倒在床上缩作一团，攥紧被子的双手，指节发白，呼吸渐弱…

*

顶层公寓。

万深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名片，看了良久。

悦和精神心理专科医院，叶乔乔，心理科主任医师。

这是从叶乔乔身上掉出来的，他是心理医生，那就不是来伤害他的。应该是老爷子的人，或者…又是母亲偷偷找来给他看病的。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不是太大的威胁。

刚刚自己是否下手太重了？他身子那么瘦弱，不知道有没有事，看他临走时的脸色很不好，…

算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