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其实不是个爱哭鬼来着……”
季成风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咬紧唇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讲。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把他过往的十九年全部推翻了,一夜之间他就没有了家,没有了爸妈。
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如今对方找回了父母,自己可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流浪儿,他不知道未来的路靠他一个人要怎么走,心里全是彷徨和无措。
许南栀没说话,幽深的目光落在小家伙蜷成一团的脚趾上。
此时正值初夏,即便室内温度适宜,但都是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踩上去还是能让人感受得到寒意从脚底侵袭。
他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季成风的距离,季成风呆愣愣地看着他,一瞬间,男人后撤的动作竟让他的心里有种难言的失落和委屈。
他是在嫌弃自己吗?
抿紧了唇瓣,季成风眼眶又控制不住的变红了。
“呵,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又要哭?还说不是小哭包,嗯?”
许南栀无奈嗤笑,他真觉得这小家伙是水做的,不然怎么总喜欢掉眼泪?
季成风吸了吸鼻尖,人看起来蔫巴巴的,“嗯,你说是就是吧,谁让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忤逆你。”
不久前还凶巴巴的敢跟自己叫板瞪眼,结果这会儿倒像是只被欺负惨了的鹌鹑似的,原来这人还有两副面孔。
不过说实话,许南栀非常不喜欢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模样,还是会闹腾的比较好,那种会让他觉得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咪似的,很有趣。
“行了,过去那边说。”
不等季成风反应,许南栀己经按下吊灯的开关,接着双手绕过他的腿,一把将他横抱起来。
“呜——许南栀!”
季成风眼睛眨了又眨,水眸里盛满了不可思议,“你刚刚退后,是因为要把我……抱起来吗?是吗是吗?”
“不然呢?”
许南栀将季成风一路抱至沙发上,大气都不带喘的,“我若不退后,贴你那么近抱你,两个人只会都摔倒。”
“原来是这样啊……”
得知真相的季成风不禁有些暗喜,他抬起脸蛋,眼神闪烁着不自在的光芒,“那、那谢谢你,许南栀,你对我真好。”
“呵,倒是挺容易满足。”
把季成风放下去,许南栀顺势坐在他身旁。
但许久,小家伙都没再出声,反而是一首低着脑袋,耳根子泛红,完全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喂,你这是干嘛呢?”许南栀挑眉看他。
“那个……”季成风吞吞吐吐的,“许南栀,桌子上的鸡腿,是……”
哦,原来在惦记这个。
许南栀勾唇,“想吃?”
季成风立刻点头如捣蒜,眼巴巴地瞅向他,“想吃……”
看他这副蠢萌蠢萌的样子,许南栀忍俊不禁,修长的指骨轻敲打在茶几上,“我还以为你不想吃,不然摆这么久也不见你伸爪子碰它一下。”
听他这么说,季成风更加窘迫了。
“我,我刚刚醒来找不到你了嘛,我怕你把我一个扔这里走了,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呀……”
说着说着,季成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太过暧昧,赶忙低着头绞尽脑汁,不停地给自己找借口,“呃,我是说,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连自己是在哪里都不清楚了,所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明天就走了。”
季成风:“……”
这句话令季成风猝不及防,他睁大眸子,表情错愕,“诶?你、你这么快就要走啊?”
“呵,快?”许南栀冷笑,“我都在这呆了两周了,再呆下去非疯了不可,刚才出去也是找医生问出院,他让我再观察两天,我没同意,准备明天就走。”
“噢……噢,是这样啊……呵呵……”
季成风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心中莫名划过一阵空荡荡的感觉,就像是刚刚筑起的安全堡垒又突然坍塌了。
他不敢再去看男人的表情,怕又被对方说自己是哭包,索性扭头望向窗外,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许南栀盯了他半晌,随即起身,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毛巾。
“小哭包,把脚给我。”
他语气淡淡的,仿佛说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额……?”
季成风怔愣地看着他手里的毛巾。
他,他要帮自己擦脚吗?
许南栀耐性告罄,干脆首接伸手捏住他一只脚踝,“啧,得寸进尺,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当然不是!”季成风惊呼,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男人的动作太过霸道强硬,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硬是将他的脚在掌心牢牢握着。
“别动!”许南栀拧眉,“你这爪子不得吃鸡腿儿?不然我还得把你再抱过去洗手,麻烦。”
季成风犹豫片刻,终究老实地靠在沙发上,任由许南栀细致地替自己擦拭脚丫子。
男人的动作温柔而仔细,好像他在擦的不是一双脏脚丫,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啊呸,不对不对,自己这是什么形容啊?明明是想赞叹许南栀唉,怎么反倒夸起自己的脚丫子来了?
季成风甩甩脑袋,努力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专心享受起许南栀的服务。
许南栀是用热水沾湿的毛巾,软软的毛巾包裹住脚趾,偶尔会刮蹭到脚心,酥酥痒痒的又十分暖和。
甚至浑身的毛孔都因为这股暖流而舒展开了,季成风一颗小脑袋瓜不争气的晕乎起来,整个人飘飘欲仙的。
季成风觉得,许南栀其实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很懂得照顾人的人。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认识不到一天,甚至自己还背着一身祸端,但对方不仅好心地收留自己,还给买来鸡腿儿,怕脚踩地面凉会抱自己走,甚至还亲自擦脚……
“许南栀,你真的明天就走了吗?”
季成风忽然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里映着男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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