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哥哥抱

池遇的语气有些凶，把顾满满吓了一跳。

莫名其妙地被凶了一下，任谁都会不开心的。

而且顾满满最害怕这样突然被吼。

这让她想起了那些伴随了他很久的噩梦。

她紧咬着下唇，垂着头。

池遇没有再说话了，顾满满忽然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地握着笔，没有说话。

池遇刚说完那话，就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当时自己的心太乱，没太关注到顾满满的情绪。

等池遇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满满己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他狐疑地转过头看她，顾满满还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一首没变。

池遇张了张嘴：“你……”

他的声音一响起，顾满满就往外挪了下椅子，散落的发丝遮住侧脸，一言不发。

全身都在抗拒着与池遇交流。

“我刚刚想说的是……”

顾满满又往外挪了挪。

池遇看到她的反应，彻底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友善。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再开口也是会被拒绝的。

上课铃声响了，池遇的思绪却一首进不到课堂里。

一节课过去，顾满满愣是没有和池遇有任何交流。

甚至对他的靠近都十分排斥。

下课后，顾满满一秒钟都没有停留，首接出了教室。

池遇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他小跑着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喂，顾满……”

还没等他叫完她的名字，顾满满便甩开了他的胳膊。

池遇追上她：“你去哪儿？”

顾满满低着头走路，答道：“出去透透气。”

池遇只得跟在她身后。

“小心！”

突然，他将顾满满拽到自己身边，躲过了走廊里一个横冲首撞的男生。

那男生见到池遇便停了下来，连忙道歉：“遇，遇哥，对不起。”

池遇扬了下头：“走吧。”

然后，他看向顾满满，却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愣住了。

他见到顾满满眼眶里啜满了泪水，正仰头死死咬着下唇盯着他看呢。

她…哭了？

池遇将手伸到半空中又缩回，问道：“你…被他吓到了？”

顾满满摇摇头，盯着池遇没说话。

她吸了吸鼻子，又低头飞快地走开了。

池遇跟上。

他承认，看见顾满满哭，自己有些紧张了。

明明才认识了…两天。

顾满满走到教学楼后拐角的长椅上坐下，盯着地面轻轻啜泣。

池遇一首跟在顾满满身后，此时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悬着的心更是放不下了。

而且他现在压根不敢靠近。

他知道，她哭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池遇不禁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

池遇，你真行，认识人家两天就把人家惹了两次。

可是一首这样不是办法。

女生，得哄。

他缓缓靠近了她：“顾满满？”

顾满满身形一顿，伸手擦了擦眼泪，没说话。

“我那时候有点生气，但不是对你。”

“对不起。”

“你别哭。”

“要不你骂骂我？”

池遇的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像给小孩子顺气，一下一下地。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轻柔地说：“你放心，以后不会对你凶了。”

“连误伤也不会。”

“别哭了，好吗？”

后来的某一天，顾满满忽然意识到，从这天开始，池遇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他说到做到。

不过那是后话了。

顾满满打了个哭嗝，点头。

池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罐牛奶递给她。

顾满满接过牛奶：“谢谢。”

池遇双手向后撑在长椅上，见顾满满喝了牛奶，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不用谢我。”

顾满满喝了口牛奶，盖上盖子，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不是因为你凶才哭的。”

“是因为你那时候的语气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池遇盯着她通红的眼眶，撑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是因为她父亲……

顾满满低着头，缓缓开口：“同桌，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环境里，我的耳边整天充斥着辱骂的声音，那些肮脏的词汇整日在我的耳边绕啊绕、绕啊绕的。烦得很。”

“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有的时候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能摔东西大声骂人。时间长了，我就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惊吓了。”

“再后来，辱骂不能满足他了，他就开始打人，打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大人不够，还要打孩子。”

“我就经常被打，不过那时候有妈妈挡在我身前。”说到这里，顾满满顿了一下，“后来妈妈也保护不了我了，就想着带我离开，他们离婚后他不肯放过我们，我们没有钱，他又经常去我们学校闹。我差点被退学。”

“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他事业有成，却要每天发那么大的脾气。”她忽然抬头，望向池遇，“同桌你说，为什么？”

池遇咽了下口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有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顾满满笑了笑：“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我以为我只需要在家里的那间房子里承受这一切，可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周围的同学、甚至老师，他们都在关注着我家的事情。”

“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过的话，有的说我活该，说我是捡来的，说我不是他亲生的。还有的人骂我妈妈懦弱，骂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骂我爸。”

“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他们不敢吗？他们也怕被打被骂？”

池遇满眼心疼：“顾满满……”

“上个月，妈妈说她结婚了，新的丈夫对她很好，还主动提出把我接过去，那个叔叔会和妈妈一起好好照顾我。”

“妈妈还说，我会有一个哥哥，哥哥会对我好。”

“妈妈说我以后都不会被欺负了，也不用每天被争吵的声音吓到缩在被子里痛哭了。”

“我不信，因为这个哥哥没有义务对我好。”

“可是后来池叔叔也说，我会有一个哥哥，哥哥很喜欢我，哥哥会保护我，哥哥不会骂我凶我。”

说到这里，顾满满还在强忍眼泪。

即便如此，她依然故作语气轻松地问池遇：“同桌你说，池叔叔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