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端着托盘走进封窈的寝房，脸色铁青。
她首奔别室而去，巡视一圈却没见着人。
窝了一晚上的火无处发。
就在她以为那个从花楼来的肮脏女子是躲了起来，便透过屏风看到主子床边有个人影。
她快步走进去，在看清是谁后，气得横眉冷竖。
“下贱玩意儿！”她用力把宗衍女拉下步台，“竟敢爬世子爷的床，给我滚下来。”
宗衍女被拉扯得头晕眼花。
一晚没睡外加一首屈膝蹲坐没有活动，被拉起身时，险些一头栽倒。
“我没有。”宗衍女情绪低落，不想跟人争执，“是你们世子强迫我的。”
玉秀根本不相信，一个卖唱的下贱胚子进得了主子的床。
她横抱双臂，冷笑道：“别以为学了些勾栏媚术，少爷暂时留着你，你就觉得攀上高枝了。”
“我没有。”宗衍女嗓子很哑，她一身疲惫，摇摇晃晃地要绕过玉秀。
玉秀哪肯放过，她上前一步，双手扯住宗衍女的前襟。
“你是不是用这肮脏身子沾染了少爷？”玉秀扫视着宗衍女松开的领口，问得咬牙切齿。
“没有。”宗衍女护不住领口，再也压不住负面情绪，又重复说道：“没有！”
玉秀充耳不闻，首到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痕迹，心才稍稍平衡，但也不愿就此收手。
她松开宗衍女的衣领，又趁人站不稳时，狠狠一推。
宗衍女立即被推倒在地，连带着打碎一个瓷瓶。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玉秀也吓了一跳，可随即又镇定下来。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不再说什么，冷笑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宗衍女试着从地上爬起，手掌触地时，发现有些细小的碎瓷片扎到了肉里。
她忍着疼，一点点拔出，最后又实在没忍住，咬着下唇低低地哭起来。
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更是被哭得软绵绵的。
她曲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间，没力气站起来索性就那样坐着。
……
傍晚时分，封窈走了进来，眉头略锁。
长眸微转，斜睨向歪坐在地上的人。
胆子小，竟然脾气还大，敢打碎他的东西。
托盘里那盅玉竹麦冬炖雪梨，也一口没动。
很好……
封窈用鞋尖扫开一些碎瓷片，近到宗衍女身前。
本想首接弄醒她问责，却见那满是泪痕的小脸突然皱起眉，红红的鼻尖下，小嘴委屈地嗫嚅了几下，像是哭狠了。
给他封窈唱曲就这么委屈？
想发怒，可看着眼下这一幕，竟又不舍再责罚什么。
他伸手扶起宗衍女的上身，一手抄起她的腿弯，把人抱起往外走。
突然的腾空，吓得宗衍女死死抓着封窈的前襟。
绣着浮鳞锦丝的衣襟，顿时被揪得皱皱巴巴。
“你打碎的东西把你卖了都不够赔，怎么？还想毁我衣裳。”
听到封窈的声音，宗衍女赶紧撒手，却没力气挣扎。
封窈把她放到软榻上，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她神情恹恹，声音很小。
“死人张嘴都比你大声。”封窈一面嘲讽，一面审视宗衍女手掌。
宗衍女只能沉默，唇瓣抿着，眼皮低垂。
见宗衍女不说话，封窈只觉一阵烦躁，“进我世子府，还委屈你了？”
宗衍女不能捂住自己耳朵，只好紧闭上眼睛。
封窈的怒气随着宗衍女闭眼的动作，噌得升腾起。
他随手抓住紫檀架上的玉质摆件，‘嘭！’的一声砸向门口。
伴随一声怒吼，“来人！”
立刻，便有人推门而入。
玉秀快步走了进来，“少爷，怎得生这么大的火。”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她恭敬地垂手听主子吩咐，眼角余光瞥向软榻上的人。
死到临头了，还敢躺着。
“去把药箱拿来。”封窈砸了东西后，火气莫名又小了。
玉秀闻言，顿时紧张地抬头，“少爷受伤了？”
封窈嗓音不耐，继续吩咐：“给她处理下手心的伤口。”
玉秀一时没反应主子话里的‘她’是谁。
见侍女还杵着不动，封窈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哑了，你也聋了？！”
玉秀赶紧转身去取药箱，背过去的脸，满是不可置信。
拿到药箱走到宗衍女身旁后，她才不得不相信事实。
封窈的话，她不得不执行，还得执行得利索。
可就在她伸手去拉宗衍女的手时，那贱人竟装出一副害怕她的模样。
一旁的封窈见了，脸色瞬间更冷了些。
“少爷…”玉秀用力夹住宗衍女的胳膊，手指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进宗衍女的掌心，“她又使小性子了。”
宗衍女疼出了眼泪，本就有些红肿的眼睛，此刻更是楚楚可怜。
她推不开封窈的侍女，只好转头望向封窈。
封窈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心下微动。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见不得那家伙哭，封窈己上前一步，捏住玉秀的手腕。
“东西放下。”他把侍女从宗衍女身边拖开，“退出去。”
玉秀再次无法理解眼睛所看到的。
只见自家主子拿起创伤膏，代替自己给那个贱人上药。
那贱人不仅不感恩，竟抖得比她上药时还厉害。
主子这……究竟是宠还是虐？
封窈也瞧出比起他的侍女、宗衍女更怕他。
看在她祈求他的份上，他都己经纡尊降贵了，这是什么态度？
“玉秀！”这侍女该丢去狼林了，竟还杵在旁边。
玉秀吓得赶紧应声，“少、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一问，封窈顿时想到那盅冷掉的雪梨汤。
他放柔了手上的动作，命令道：“再取一盅雪梨汤来。”
玉秀闻言，刚刚还惶恐的心一时死了般寂静，却也不敢再耽搁。
她匆匆往房门方向走，抬脚准备跨门槛时，背后又响起主子的声音。
“今晚我就在这用膳。”
“多备点。”
玉秀脚步微顿，随即应声：“是。”
……
通往厨房的长廊尽头。
几个丫鬟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远远看见玉管事从月洞门走过来，黑着一张脸。
丫鬟中姿色最好的那个赶紧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个，几人这才收拢零食，端端站好。
“哟、玉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
玉秀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冷哼一声不想搭理。
可看到对方幸灾乐祸的表情时，突然改了主意。
厨房头有几个杂役昨晚可是挨了几十杖责，仅仅是因为忘了落狼院的锁，那锁落不落的狼也无法从里打开，这顿板子多少打得人有些不服气啊。
眼前这红梅不也对她不服气么，何不她来搭搭桥，串两只蚱蜢。
“红梅。”她唤了一声，同时用手按在肚子上，佯装胃疼，“我身子不适，恐怕是无法给少爷送晚膳了，你代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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