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金枝

且说陆老夫人得知曾家请了教习嬷嬷，思索了半日，将梁月和曾琦叫来说：“咱们家几个孩子虽说没有出格的地方，只是还有进步的空间，若能跟着老嬷嬷学上一学，开阔心胸和眼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梁月还未说话，曾琦便点头不止：“母亲说的是，尤其是几个孩子年岁大了，规矩学好些将来也能挑个好婆家。”

梁月道：“媳妇且去打听打听看哪还有好的教习嬷嬷。”

陆老夫人摆手道：“不必打听，安毅伯府不就有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我和安毅伯府的老姐姐打过招呼，明日她就派人过来。”

梁月扶额失笑：“我倒是忘了卫老夫人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媳妇这就给人安排住所。”

“不必费心安排，福寿堂东院空闲着就让嬷嬷住这边，几个孩子每日过来上课。”

“母亲什么都想好了，倒显得我没用处了。”梁月笑。

陆老夫人也是一乐，忙命人将三姐妹找来说了家里要请教习嬷嬷的事情，让她们好好跟着赵嬷嬷学习。

出了福寿堂大门，江笙笑脸一垮：“从前跟着先生学书本上的知识，后来又要学琴棋书画，现在又要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天理何在啊！”

“你就别抱怨了，祖母也是为我们着想。”

陆令宛跟着点头：“身为侯府高门的女子，这些东西本就是该学的，免得将来遭人诟病辱没家门。”

江笙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翌日安毅伯府果真将赵嬷嬷送过来，赵嬷嬷年纪不大，但半边鬓发花白，看着面容严肃，一开口可又不同，轻声细语却令人信服。

光是教行礼的规矩就学习了一早上，用午膳的时候江笙两腿都在哆嗦，厉廷衍和陆令宛倒是正常如斯。

江笙想到下午还要学习，恨不得饭都不吃回屋补觉，江笙战战兢兢地跟在厉廷衍身后，见到赵嬷嬷本人又觉腿开始发软。

谁知赵嬷嬷十分体谅她们早上辛苦了，下午只教调香。

若不是场合不对，两只腿不允许，江笙恨不得原地蹦跶几圈。

赵嬷嬷教学并非一味让人死记硬背，偶尔结合实事加深影响。

“调香除了令人心情愉悦，在内宅女子来说也是利器。”

“赵嬷嬷此话何解？”厉廷衍一面问话，一面拿起自己做好的香丸细嗅，她做香丸时多加了甘松，格外提神醒脑，最适合暑热时用。

赵嬷嬷放下小勺，也示意三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一放。

“长信侯府人口简单还好，那些子女众多且嫡庶分明的人家，后院争斗得最为厉害。相互攀比一较高下，就连最平常的吃穿也不放过，常常有人用香料暗害她人，且此举神不知鬼不觉，手段之阴损。”赵嬷嬷轻轻叹息，她在宫中就见过不少妃嫔用香料谋害皇嗣，深以为戒。

陆家三姐妹听得津津有味。

“调香本是一件雅趣的事情，用心不端的是人。”

厉廷衍深以为然。

跟着赵嬷嬷学习，几天下来都觉得收获颇多，若是行跪拜礼的时间再短点就好了，当然这是江笙的想法。

用晚膳的时候，陆老夫人不禁问起这两日的成果，厉廷衍率先回答道：“赵嬷嬷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人，除了教我们日常规矩还颇懂世故，这几日我们受益颇多。”

陆老夫人默默点头：“那你们可要跟着赵嬷嬷好生学习。”

陆家三姐妹齐齐应是。

一日赵嬷嬷照常给三人讲述着她从前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并附上自己的一些见解，末了又道：“关于人生的道理和感悟数不胜数，我是讲不过来的，不过几位小姐可以自己去体会。只是你们要记得不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一颗本心，唯有本心不受世俗所扰，你们做出的决定才不会被世俗扰乱。”

三人似懂非懂应下，赵嬷嬷看在眼中，心下却叹三人年纪尚小，还需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真正明白她今日所言。

赵嬷嬷在长信侯府只待了大半个月，在陆家三姐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打道回安毅伯府。

赵嬷嬷率先去见卫老夫人，并奉上陆老夫人为其准备的束脩。

卫老夫人只看了一眼道：“这是你该得的，只管收下。”

赵嬷嬷起身道谢。

卫老夫人喝了一口卫夫人递过来的梨汁，闲聊似的不经意说道：“这段时日你和陆家三姐妹待在一处，觉得这仨姑娘如何？”

这下连卫夫人也都凑耳过来。

赵嬷嬷心思百转千回，在婆媳二人灼热的目光中慢慢措辞：“三小姐性情爽朗、娇憨可人，虽然跳脱些，却很有陆大夫人风范。”

卫夫人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义姐教出来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卫老夫人抬手示意赵嬷嬷继续往下说。

“西小姐心胸豁达，很是能吃苦，想必习武之故，心中自有丘壑。五小姐不太爱说话，文静沉稳，喜好诗文，与她交谈颇为愉悦，三位小姐各有千秋，却具是品行兼优。”

卫老夫人思索半晌，又问她：“依你所见，谁和二郎更为般配？”

赵嬷嬷也没想到卫老夫人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的婚事上，心想从前也没提过呀！

她无意间瞥了眼卫夫人，心下了然：“姻缘之事自有玄妙，老奴若是说得准，岂不是京城内所有未成婚的公子小姐都来找我算上一算？”

卫老夫人也笑了，卫夫人赶忙道：“依儿媳看，二郎与令仪最为相配，先不说我与义姐的情分，单看令仪这孩子便叫我心生欢喜……”

卫老夫人略抬手打断卫夫人的话：“你看了喜欢，不见得二郎喜欢。与长信侯府亲上加亲固然是好，若成不了还有你和陆大夫人的情谊在不必勉强，也不必急急张扬的满城皆知，萱儿还未出阁呢！”

卫夫人一肚子好话都被堵了回去，奈何她也知道自家婆婆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多做辩驳。

“算着日子萱儿快到京城了，等她回来以后请陆家姐妹到府上玩耍。我人老了记性不中用，小时候还总见她们，长大后就不太认得那个是那个，我就爱府里热闹，小姑娘多一点也好。”

卫夫人见全然不是没希望，欣然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