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只妖怪

次日清晨，他们走出山林，来到山脚下一座小镇上，街道两边己经摆开早市，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繁忙。

叶明秋讨厌人多的地方，本能地想避开集市，濯心却停下脚步，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说：“我饿了。”

“又饿了？”叶明秋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妖怪还总是叫饿，濯心给了他个白眼，嗔道：“现在本来就是吃早点的时辰，我当然会饿。”

这一对容貌出众的男女己经引起路人注目，叶明秋懒得与她争执，他们绕过满街早点铺子，找了一家清静的茶楼坐下，给她点了几样早点和清粥小菜，然后倒了杯茶端在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熙来獭往的人潮，摆明了不想聊天。

濯心一边吃东西一边竖起耳朵听别桌的客人们闲谈，同时坚持不懈地试图说服叶明秋放下身段，偶尔享受一下市井之间的美食。

“这个枣泥凉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块？”

“蟹黄酥是刚烘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原来粥里加一点桂花会这么香，哎呀说起来中秋快要到了……”

无论她说什么，他一律不搭话，就算她把糕点拨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叶明秋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冷淡的态度让邻桌几位闲客不满了，故意抬高音量说：“哎哟，可没见过这么矜持的大男人，那脸色好像被欠了八百吊大钱一样。”

濯心不悦地瞪过去，从桌子下面踢了叶明秋一脚，恼火道：“有人出言不逊，你聋了吗？”

叶明秋转过头来，冷冷地扫过去一眼，道：“我只降妖，不度人。”

他虽然不动声色，眼神中自有一股刀锋般的凛然气势，让那几个人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店小二却跑了过来，对着叶明秋长长一揖，道:“这位客官，您若能降妖，不妨去镇子南头刘员外家走上一趟，他家这几天出了些怪事，正到处找高人相助呢！”

叶明秋来了兴趣，放下茶杯，静待下文。

原来这刘员外最近家宅不宁，圈养的家禽牲畜总在夜里不明不白地被咬死，即使把圈门拴紧，派家丁整夜守在外面，清晨起来仍然见一地牲畜尸体。前天夜里有两个家丁喝了壶酒壮胆，披上老羊皮袄把自己关在羊圈里，结果半夜时分飘来一青—白两团雾气，从窗棂缝隙逸进羊圈，落地即化成两只狼，把睡梦中的羊儿又咬死一片。

那两个家丁吓得险些尿了裤子，有个胆大些的顺手扯下了脖子上挂的菩萨朝那两只狼扔过去，只听二狼长嚎一声，又化成飞烟从窗户飘走了。

刘员外这才知道原来是有妖孽作祟，只好到处寻找修道之人前来擒妖，店小二方才听叶明秋提了一句，就建议他去刘员外家走上一遭，毕竟刘家家底殷实，开出的赏金颇丰厚哩！

叶明秋对银子没什么兴趣，他只想降妖，于是二人在早膳过后，移步镇南，拜访了刘员外府。

刘员外己经找个了小道士，不过一见叶明秋这身仙风道骨的翩翩风度，赶忙到门前相迎，一揖到地，还多看了濯心几眼。

他吐了一番苦水，又把那两团妖雾如何惊魂大肆渲染了一番，叶明秋只是静静地听着，眉毛都没动一下，末了一摆拂尘，道：“刘居士，请带我到出事的地方看看。”

刘员外忙不迭地答应，引他到后院羊圈，死羊己经清理走了，幸存的几只也被牧童赶到别家避祸，偌大的羊棚空空荡荡，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膻腥味。

濯心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地抬袖掩鼻，刘员外见了，招手唤了个丫鬟过来，赔笑道：“这种腌腆地方不是姑娘家来的，珠儿，带这位姑娘去前厅奉茶。”

“我不走，我就跟着他。”濯心拒绝了主人的好意，亦步亦趋地黏在叶明秋身边，让后者也颇头痛，转身轻斥道：“我在办正事，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我……”她张口欲辩，却被一声清叱打断，“有妖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瘦骨伶仃的小道士一头朝她撞了过来，一手执符一手挥拂尘，喝道：“妖孽！速速现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