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暴怒,是没想到的。
他觉得自己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也算有些资历和功劳,皇上就算不愿赐死阿璃男,应当也不会怪罪自己才是……
殊不知,他所谓的那点功劳在“不败战神”面前,可以说是分文不值!
“皇上恕罪!”
就算心中不服,但天子所言不能反驳,赶紧跪地为自己辩解:“皇上您不知,那孽障回京之后做下的事情有违孝道,微臣也是担心她这样的人在京中作乱,有碍城中安定啊!”
平日温和的梁帝今日格外易怒,他指着,冷声:“当年阿璃男下放军营之际,你原有办法免去她那次的无妄之灾,可你身为父亲,并没有那么做。在军营之中野蛮生长了三年之久的女儿,你还指望她父母责挞无怨吗?”
连连叩头,生怕自己再多话惹怒皇帝。
紧接着又听梁帝话锋一转,道:“说起阿璃男……朕闻听她跟随玄虎军营入伍,成为军中一员,且在前线立下战功。如今归京,她也算是有功之士!可惜了,女子不能在朝为官,否则朕觉得赐她一个侍郎的职缺,也未尝不可。”
梁帝说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匍匐在地的一眼。
——纵然阿璃男身份特殊,不宜当众公布,但她却是大梁不可多得的一位贤才能将。这样护国有功的女中巾帼,他作为帝王,定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护她的尊严和面子,让他们不敢轻易骑在她头上撒野!
果然,殿前一片哗然。
原以为阿璃男只是个杂鱼小兵,因为命硬才在三年随军颠沛流离的日子中苟活下来。谁知道……她还真立下战功,而且连皇上都认可了?
“只可惜,朕不能破例封她为官。”皇帝摇摇头,语气惋惜。
实际上是他向阿璃男委婉表达过让她回京做官的意愿,就算不合国礼,他也准备力排众议。可那丫头一口拒绝了,她无心官场,甚至反感从政男子之间的互相巴结、勾心斗角。
当然,皇帝也并不打算放弃逮着阿璃男继续薅她的羊毛。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启唇:“朕打算为阿璃男跟永安王二人赐婚,待得礼成,这位身负战功的优秀女子就贵为王妃,成了皇室中人。”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啊?”
……
圣上下旨为尚书之女阿璃男跟永安王沈惊云赐婚一事,很快便传入了京中百官的门户之间。
有人纳罕她一介女子竟然能在军中成材,但更多的是喟叹命运对她不公,——若是生为男子,凯旋回京后能捞个一官半职,女子却只有嫁为人妇的份儿。
更别提,所嫁之人还是年近三十未娶的“傻子王爷”沈惊云了!
“嫁入王府又有什么好的?”
顾灵希脸上红肿的鞭痕还没痊愈,脸上佯装出来的忧愁之色加上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狰狞:“一个毫无实权,也没资格争夺帝位的傻子王爷……据说他只有几岁孩童的心智,也不知月白妹妹嫁过去后,是给他当妻子还是当母亲?”
“可不是嘛!”
顾夫人应声,得意道:“也就只有我们灵希心地善良,至今还未那小蹄子忧心出嫁之事。依娘亲的意思,阿璃男不识好人心,伤你至此,活该她落得如此下场!”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最后皆是窃笑。
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言未发。但他想起今日永安殿下在人前对自己的折辱,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兴奋感。
——永安殿下不知为何针对上了自己,他一个痴儿,自然不知道阿璃男和自己这个父亲之间有何龃龉。阿璃男嫁入王府,难保傻子王爷不会恨屋及乌,到时候,可有阿璃男的苦头吃了!
与此同时,城中宅院内。
梁帝正式下旨赐婚,自然要派人传旨到当事人阿璃男的手上。阿璃男行礼过后,淡然地接过圣旨,道:“阿璃男,谢主隆恩!”
传旨的太监点头,深深地看了阿璃男一眼,随后策马离去。
“月白?!”
太监刚走,柳氏就不顾侍女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眼含惊惧地盯着圣旨:“皇上真的、真的为你和永安王爷赐婚了……”
在柳氏眼里,永安王是个毫无前途的傻子。说得好听点是傻子,不好听的就是失心疯,谁能保证他年岁渐大不会越来越痴傻疯癫,以至于伤害身边的人?
“苍天呐,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孤儿寡母!”
柳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涟涟:“这哪里是皇上的赏赐?分明就是让我的月白先出狼窝又入虎穴,造孽、造孽啊!”
“母亲,”
阿璃男淡淡开口,将人扶起后温声道:“我不在京中的那些时日,听说你整日以泪洗面,思念我入骨。当时你性情大变,被人污蔑患了疯病,可有此事?”
柳氏被污蔑成疯婆子,常被无知孩童丢石头。
这个仇,阿璃男是一定要为她报的!
前者点了点头,讷讷道:“当时……娘只是太想念月白了,仅此而己。娘真的没疯,月白,你相信娘好不好?”
“我当然相信娘!”
阿璃男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但是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娘被旁人时,心里一定十分痛苦。而永安殿下原本英明神武,在军中受将士们的敬仰,一场变故后他便成了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傻子。”
“难道我们就该歧视他了吗?”
……
“她是这么说的?”
听了玄影的话,沈惊云忽然眉头一跳,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唇角浮现出淡笑:“果然,本王的小王妃不会让本王失望。”
“父皇下旨赐婚的日子定了没有?”
“还没。”
沈惊云伸手要来黄历,修长五指极快地翻了翻,最后点了点最近的一个日子:“就这天吧。”
“这……”玄影为难:“殿下,这是十多天后,未免太过仓促了些。”
仓促么?
沈惊云桃花眼一眯,笑得危险:“一点儿都不仓促,本王迫不及待想迎小王妃入府了,你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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