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槐城打点好了一切。
傅景煜取到行李后向外走，给祖父和舅舅通了电话后，就看到了来接她的人。
“呀！小月，这里，还记不记得梦姨了？”
傅景煜看着头发梳的齐整又华丽的女人，和她旁边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略略蹙了蹙眉头，礼貌地喊了一声。
“梦姨好，哥哥好。”
祖父给她讲了讲槐城赵家的事。
赵家在槐城之于白家在苏城。赵家这一代的掌权人，用祖父的话说，“不太像样”。二十年的时间里娶了西任老婆，对于他的两个儿女不闻不问。
穿着运动装的男生嗤了一下，语气非常不爽。
“也就一面之缘，你这也能攀上关系？”
女人脸僵了一下，没理会男生的话，忙不迭地迎着傅景煜向外走。
“你赵叔叔有事来不了，梦姨带你先去吃个饭——”
傅景煜面对一桌口味清淡的菜，吃了几口，就再不动筷。
祖父原话说的是认识一下，现在认识完了，她也该回去了。
傅景煜道谢，拒绝了这位梦姨送她回家的殷切。
有所图的热情让她招架不来。
她在槐城只是散心。
等她能够面对这一切了，她还是要回苏城的。
按理来讲，来给她接风的应该是赵家的女儿赵澄鸢，而不是赵澄祉。
什么用意，昭然若揭。
她现在痛恨商业联姻。
她以为她的父母会不同。
但实际上，不管是谁都一样。
哪怕是用“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给她起名，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父亲，哪怕是对她虽然严厉但还是爱着她的母亲。
傅景煜终于悟到了一个道理。
人都是自私的。
——
顾家在槐城有房产。
祖父挑了一个离槐城一中有两条街的高级小区里的别墅。
傅景煜刷了卡进去，行李齐整地放在光洁的地板上。
别墅有清洁人员定时上门收拾，做饭阿姨把冰箱填的很满。
傅景煜打开冰箱，看到了喜欢喝的葡萄汽水。
只有舅舅顾青渊知道她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汽水。
想必是舅舅把她的喜好都吩咐了下去。
傅景煜拿了一罐汽水，坐在沙发上沉默。
好空。
不管是这栋别墅，还是她的脑袋。
傅景煜叹了口气，放下汽水开始收拾行李。
她把母亲在她六岁送的穿着米色毛绒背心的棕色小熊放在床头。
算是睹物思人了。
傅景煜收拾完行李时，天己经黑的发沉。
她出了房门才发现煮饭阿姨己经来过，炉灶上的两菜一汤还热着。
傅景煜一个人吃着饭，一口一口，吃不出什么滋味。
饭菜是合她口味的，但她就是觉得没什么味道。
傅景煜扔了筷子，起身出门散步。
月色皎洁，春风温和。
草坪上有人在遛狗，傅景煜看着那个有半人高的白色大狗，觉得自己也应该养一只宠物。
宠物店关了门，傅景煜想找祖父给她在槐城联系的助理。
在拨出号码前，傅景煜犹豫了一下。
她在槐城只是散心。
她不打算在这里交朋友，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很久。
她是旅客，不是要在槐城安家。
傅景煜放下了手机，把悠悠的另一个号码也拉黑了。
悠悠这两天锲而不舍地给她发信息。
最开始是质问，后来是道歉。
傅景煜看了，心里有些难过。
她和悠悠关系是很好，但悠悠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她和悠悠绝无再做好朋友的可能。
她这个人带着些破釜沉舟的决绝。
傅景煜很明白，即使她和悠悠再和好如初，她心底不可能没有抵触。
他们再回不到当初。
明天八点她要去槐城一中参观。
她的转学手续己经办完，她将就读于槐城一中高一五班。
槐城以槐树闻名，听说晚夏槐树开花时，最漂亮的就是槐城一中。
槐城一中有一颗百年槐树，开花时槐花漱漱，萦人满怀。
傅景煜想，看到了槐花，也就差不多该到了回苏城的时候。
她的叛逆要有限度。
她给自己定了放纵的时间。
——
槐城一中很大，不同于苏城的高中，槐城一中很古朴。
相较于苏城的繁华和现代，槐城一中里的建筑显然有了些年头，有些陈旧。
但并不难看。
高一的教导主任是一个烫了头的中年女性，刻板但不尖锐。
“傅景煜同学，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来上课了，记得拿你的校服。”
傅景煜应了一声，跟着教导主任来到了高一五班。
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他知道傅景煜身后有些背景，忙不迭地让学委苏皎带着傅景煜畅游校园。
傅景煜知道苏皎。
苏家在槐城底蕴深厚，苏皎是苏家的大小姐。
苏家的孩子都早早出国了，只有苏皎按部就班地在国内上学。
苏皎穿着及膝的裙子笑容淡淡，齐耳短发清爽利落。
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夸了苏皎一句“稳重听话”。
傅景煜听到这话后轻轻笑笑，跟在苏皎身后。
如果苏皎稳重听话，她现在应该身在大洋彼岸看着落日，而不是几乎和苏家决裂后在槐城里当一个学委。
苏皎性子很冷。
她的话不多，给傅景煜介绍了图书馆和食堂的位置后，就陷入了沉默。
傅景煜也不搭话。
下课铃声响起，悠远的钟声由远及近。
苏皎看了看手表，显然是有事需要去忙。
于是苏皎问了傅景煜一个很首接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苏城？”
傅景煜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出国，我就什么时候回苏城。”
苏皎明显对于“出国”这件事很反感。
她冷冷瞥了傅景煜一眼，转身离开。
“校门你知道在哪，自己逛吧。还有，那你得老死在槐城。”
言下之意，她不会出国。
傅景煜看着苏皎的背影，有些钦羡她的笃定。
她现在对什么都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
她的父母会抛弃她，她最好的朋友会背叛她。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傅景煜不紧不慢地逛着校园，在花园附近发现了一片树林。
她走不动了。
槐城一中很大，但没有车。
傅景煜估算了一下距离，轻松地爬上了一棵树。
她原来会和悠悠一起比赛爬树，她总是赢。
后来悠悠就不和她玩这个了。
树影斑驳，一片宁静。
傅景煜觉得祖父说的不错。
槐城，确实适合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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