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酒，二楼临窗席。”宋小鱼很自然地说道。由于工作洽谈，门客宴会需要，这算她的常来之地，自然门熟。
临窗席离楼中央的舞台远，自也没那么多丝竹嘈杂，方便来吃酒叙旧的客。
“裴姐姐，我在南疆可听说万朝锦花楼是长安城有名的销金崫，裴姐姐常来这里吗？”
尹北微张着双唇，目光闪烁扫视西周的莺莺燕燕、纸醉金迷。
“潮水阁才是销金崫。”宋小鱼道。
宋小鱼之所以要带尹北来这里头吃酒，第一是考虑这里消费可以走朝廷公费报销。
二便是在自己还居于永寿宫之时，尹北和前太子知自己同二皇子庆养濂去过一次万朝锦花楼吃酒后，便一首嚷嚷着伍皇后准他们去。
但伍后乃后宫之人，自己都离不开永寿宫半步，更有何权力准他们去呢。
再后来，宫变了，永寿宫焚起大火，大家便散了。
二人跪坐于窗前，偏头轻眺，便见长安方向万家灯火熠熠生辉，重重宫墙俨然而立，庄重肃穆，却又透露出压迫与窒息。
宋小鱼宠溺地拍了拍尹北的头，微微轻笑，支筷夹起来一片话梅烧鸭，放入尹北的碗中。
“别看了，吃菜。”
二人不语而食，饭饱后，尹北方才意识到未上酒水。
于是尹北试探性地问道：“裴姐姐，我们吃点酒？”
闻言宋小鱼眼底眸子笑意如春日桃花夭夭，有些许像是看不懂事的幼稚小孩讨酒喝嬉笑。
平日宋小鱼与同僚宴，也常去会饮酒，裴家武将世家，个个酒量惊人，宋小鱼自然也遗传到了千杯不醉。
但她心中一首将尹北当作自家弟弟，自是知饮酒对身子不好，况且她觉得他还小。
但宋小鱼望着他一对小鹿眼烁烁地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
便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就一坛，不可贪杯。”
“好！”
但尹北之所以想喝这壶酒，是借事先就准备好的共生酒，来感应一下宋小鱼身上是否有自己种过的蛊虫，好验证那个梦的来头。
尹北晃着酒樽里酱紫色的琼浆玉液，酒面瑾波微起，像是南疆的大雨绵绵放晴后的水洼。
他余光瞟到宋小鱼将酒饮下后，将酒樽靠近唇瓣，无声无息地将蛊虫引入酒水之中。
“照臣，父亲还好吗？”宋小鱼转头问他。
尹北放下酒樽，眼眸抬起，望向面朝窗棂之外，感受着蛊虫的语言。
几个来回下，尹北确认了，这时候宋小鱼身体里还没有蛊。那这个蛊又是何时种下的？
“裴伯伯力大如牛，英姿不减当年，还有阿娅追求裴伯伯呢。”
说着尹北拿出来一个齐紫锦囊袋，双手递到宋小鱼面前。
宋小鱼羽睫扑朔，面露疑色地看向他。
“何物？”
这里头装着的是尹北亲自打的一副纯银绿松石流苏耳环。
半年前得姜父书信知自己要回长安后，便开始准备带些什么送裴姐姐，思来想去，最后打了一副耳环，也顺手打了两个银镯子送宋小鱼的弟弟妹妹的。
尹北怕宋小鱼不收，又忙补道：“我也给弟弟妹妹准备了，这里是姐姐的一份。”
宋小鱼轻嗯一声，接过了锦囊，“有心了。”
“应该的。裴姐姐打开看看款式可喜欢？”
宋小鱼拉开锦囊，取出耳环，白银耀眼，怎能不好看？只是在长安鲜少有人戴这样夸张的耳饰。
“喜欢。便是怪异了些，长安难带。”宋小鱼温柔地道，语气有些忧伤。
尹北听出了语气里的淡淡忧伤，但他却振振有词地道：
“那便等姐姐回家后带。”
“回家？回家。”宋小鱼压低了些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她好久未见过父亲了，穿过苗疆寨子入裴府的那条路，己经没有印象了。
“我过夜上长安回姜府看看，裴姐姐如何安排？”尹北问道。
“我留这儿，校场练骑射。”三月后便是狩猎了，宋小鱼虽善骑射，但她半月没摸过弓了。
这段时间估计很多王侯将相和世家公子小姐都恶补骑射，以免猎场出丑，丢自己家族的脸面。
“三月后秋囿？”尹北作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动作，忽得想起了什么！道：“对对，裴伯伯让我专门从南疆带一只了只猞猁给你，说秋囿时必能为裴姐姐如虎添翼。猞猁我让人寄养在兽苑了。这是托养契书。”
长安城内有专门豢养世家皇族或是富商土豪们异宠的兽苑，近来许多皇权贵胄的狩猎宠物都运来长安兽苑了。寄养人凭借托养契书即可取回这些飞禽走兽。
宋小鱼接过契书，温言道：“多谢父亲了。”
.......
酒足饭饱后，宋小鱼送他入了长安城门。
少年远远的身影又转了过来，朝她挥手，一连几次，最后少年消失在灯火耀耀的街道里，宋小鱼方才转身。
“我们裴太傅做事，真是任性了些。”
西皇子庆玿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宋小鱼身后，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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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九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