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毒妇

（一）

“上次见你就是背着一大摞东西，怎地这次还背这么多，你家公子在书院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天知道呢！都是些女人家的东西，许是为了讨姑娘家的欢心咧！”

“啧啧啧，一手圣贤书，一手红袖香。这日子美的呀！真是快活似神仙哟！”

春芳眉毛一挑，姑娘家的玩意？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看装束上也瞧不出什么，只得等入内审核时他们自报家门了。

“来者何人？”管干坐在墨昀堂内盘问着来访人的信息，护卫则在另一侧对来访人所携带的物品及身上进行搜查。

书院有规定，玩物丧志之物不得入内。

这也是因为以前曾有学生偷带牌九入内，与同寝室的舍友共推牌九，夜夜不寐。后来被巡夜的首学发现了，因事态严重，首接被勒令退学罢。

方才对话的那两位家仆毕恭毕敬，交出身上所携带的物品和行囊，配合着护卫的搜查。

“我是左中牧监府上的家仆，来寻玄乙班左枫少爷。”

“我是谭著作郎府上的家仆，来寻玄乙班谭明业公子。”

春芳在身后默默记下了二人的身份，紧接着也跟着上前一步，自觉交出随身携带的物品并配合检查。

这一番功夫下来，竟也将近辰时了。

春芳按着地图的指示，迈着匆匆的步伐前往净思居。

来访人是不得入净思居内部的，只得在外候着，这个时辰正是人多的时候。春芳左顾右盼，幸亏自家姑娘貌美，在茫茫人海中叫她一眼便瞧见了。

“姑娘！春芳在这！”

云婼刚迈出净思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又一个人头。记忆中像此时这么热闹的，除了旬假也就数上元灯节时了。

摩肩接踵中，云婼隐隐约约听见了春芳那俏皮的声音，连忙循声望去。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后，嘴角也不禁扬起了一抹按捺不住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中牧监和著作郎的两位公子也有猫腻？”云婼寻了个凉亭便坐下了，嘴里还嚼着香脆的芝麻饼。

“是呀...”春芳见云婼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姑娘，您慢些吃！若不够待会咱再出街买来便是。”

“唔...”云婼正吃的津津有味，哪还会把春芳的话听入耳。

片刻后，在云婼的风卷云残下，将春芳带来的一整袋烤芝麻饼一扫而光。

“好春芳，我们现下去香茗坊喝盏梅子茶，如何？”云婼将身子懒懒地倚靠在红柱上，左脚有意无意地荡起又放下，鞋底时不时摩擦着花卉纹样的石板地。

清晨阳光微弱轻照，身后小池莲蓬朵朵，真是好一幅美人赏莲图。

可云婼这惬意姿态落在春芳眼里，心中变得有些复杂。自上次听了云婼的话后，她可是日思夜想，生怕姑娘过得委屈受气！可怎么如今一见姑娘，倒过得好似惬意懒散？

“姑娘！您还惦记梅子茶呢！不是说好要去...”春芳连忙起身挡住云婼欣赏小池莲蓬这一景色，焦急道：“这戌时前姑娘您必须得回到书院呢！”

“急甚，刚吃了一带芝麻饼正口干呢！走吧，先去香茗坊，边品梅子茶边谈。要我说，冬月里，香茗坊时不时也出了新品了？好似叫桂圆姜枣茶？他们说喝起来，暖身暖胃还美味呢！”云婼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拍了拍身下的零丁灰尘。

倒也不是云婼不心急，而是现在也不过辰时时刻。乌沩这厮，好不容易轮到旬假，还不得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因此，相比一大早去蹲着，倒不如小憩一会儿，浅尝口茶，小听会书。岂不美哉？

（二）

香茗坊

云婼还是想尝尝心心念念的梅子茶的，谁知被春芳一句姑娘大病初愈，娘子也叮嘱道，要多喝些暖茶才好给打消了念头。

春芳这丫头说不过她，但拗不过她会转过头同母亲告状呀！为了两根清净，云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一壶桂圆姜枣茶喝着，又要了一盘桂花红糕配着。

二人坐在二楼隔间处，恰好能够看得见一楼中心楼台处说书先生的表演。

那白须老者抖了抖垂下的腮帮肉，砸吧砸吧嘴，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后手作剑状，在原地踱步了几圈，待众茶客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他身上后，才长吐一口气，悠然道：“话说，那大败敌军，少年将军凯旋而归，引得全京城的女娘们，上至主母娘子、闺秀小姐，下至婢女丫头，皆是彻夜难眠。众人啊，无不知晓他归来时那英姿勃勃的样子，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这回京之路走的是波折不断...”

云婼浅抿了一口茶，发现这说书先生所说的似乎正是颇得圣上宠爱的宣威将军呢！

沈离...沈小将军？云婼心中默念道。

转念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位矜贵冷面的俊美公子，撑着脑袋坐在步辇之上，凝眸自威，望之失神。

云婼听着说书先生的夸大其词，想着那副面如冠玉，不免感叹道：这样好的皮囊，无论什么传奇故事也是配得上的。

只听了一会儿，云婼便兴致缺缺。这说书先生起初说的是不错，但却越说越离谱，过甚其辞，显得有些哗众取宠，十分无趣。

“那乌沩家中可有什么不对劲？”云婼樱唇轻启，终于问出了春芳心心念念的事情。

听见了云婼的话，春芳大喜，连忙在心中双手合十，默念道：谢天谢地，姑娘终于想起了正事！

“大大大..大大的不对劲呢！”春芳急得都要结巴了。

“春芳听着姑娘的吩咐，打听消息还得深入市井人家里去。于是春芳便拿绣花换来的银钱去同那些阿嬷阿奶交好，结果姑娘您猜！我打听到了些什么！”春芳越讲越激动，仿佛她才是那个说书先生似的。

“什么？”云婼答。

“那乌沩因常常待在书院里，所以不清楚家里的情况。乌沩的娘子...实与外男有私情！”春芳前倾着身子，侧过头用手挡着粉面，嘘声道。

云婼听了，不由得感慨一句：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忍俊不禁笑道：“真是好一朵红杏出墙来啊！”

“可不是呢！有一回那奸夫还光明正大上门来咧！”春芳回想起那日的情况，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那几日，春芳借着卖绣品为由出门换些银钱去。

云府相对京城的其他官员而言，也能称得上“清贫”，更别提云府做事的奴仆手下了。秦雪也是陪着云涧苦尽甘来的，对于奴仆们的管束也没什么要求，只需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即可。除此之外，也可根据自己的长处置换些散钱、零钱。

春芳的母亲从前是个绣娘，凭着自己的好手艺嫁了一家农户。干农活的总想着要个男丁帮活，春芳的母亲也因此难产去世。后来春芳的父亲又娶了个新妇，说是屁股大好生子，果不其然，刚嫁进来一年就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春芳知道，自己的阿娘就是被这新妇害死的，因为她早就见过那新妇趁父亲外出干农活时送些吃食。可她也不过六七岁，能做些什么呢？

后来那新妇似乎晓得春芳知道了什么，又仗着自己为夫家添子，首接将春芳发卖了，拿着发卖来的银钱把合家上下哄得服服帖帖。

春芳也借着幼时同阿娘学的一些手艺得了云府青睐，最后来到了云婼身边做事。

春芳手艺好，便拿着自己绣的钱袋子送给了乌沩家对面巷口的那几位卖菜婆子。那几位婆子日日在巷口卖菜做生意，钱袋子早就磨破了。可她们哪舍得花钱换新的，打个补丁再缝一缝，又是结实能用的。

所以，春芳送的那几个钱袋子可谓是送对了胃口，送到了点子上。又甜言蜜语几句，哄得那几位婆子恨不得把春芳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疼。自然也把这一整条街上的八卦丑闻都说与春芳听了。

春芳至此都还记得那彭阿婆信誓旦旦的模样：“瞧那小娼妇满面春风的模样，若是和那人干干净净的，我就一整年都卖不出去这破菜！”

也因着彭阿婆这句话，春芳借着几个阿婆的门路以送菜为由进了乌沩家里。

不出所料，就在某个不起眼的日子里，光天化日之下，她听见了主人房里头传来的白日宣淫声！可刚刚她明明目睹乌沩从府里出去了才敢进去！要知道乌沩与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也认得他是何模样的。

不得不称赞阿婆们的眼力见，她们以事实证明什么叫做“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紧接着，春芳顺藤摸瓜，查到了那堵“墙”实则是隔壁街的当铺掌柜。乌沩在书院敛来的珠宝不方便明晃晃地放在家里，在一来二去的交往之下，便结识了这当铺掌柜。

他们则通过当铺把那些见不得人的珠宝换成银钱，而当铺生意自有自己的门路，能将那些珠宝改头换面，使其重新地出现在各大门面里。

（三）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沈离能发现他们借慈善掩人耳目是也，春芳亦能通过奸夫淫妇顺藤摸瓜寻到线索。

云婼听着春芳的描述，仿佛己经瞧见了乌沩头顶上那抹葱绿以及他眼中的不甘。

啧！实在畅快！

“你做的很好，办得也妥当。”一码归一码，春芳打探到消息，云婼总得夸上一夸。

云婼本想着春芳能打听到些丑闻或是与乌沩交好的人便足矣，没料到却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

云婼沉思片刻，琢磨道：“走，我们不去盯着乌沩了。咱们去瞧瞧这掌柜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讨得师母她老人家的欢心。”

圣贤书院坐落于延祚街，那项行当铺就在延祚街街尾拐角处——昌宁东街。

那聚福酒楼好似也开在昌宁东街？正好，去寻朱有福做个伴，合情合理。

听了会书，聊了会天，时间也将近午时了，去蹭顿饭好像也不错？

思及，云婼饮下杯盏里最后一口茶，神清气爽道：“走，去聚福酒楼试试新出的菜‘水性杨花’！”语毕，便毫不留念地起身往外走去。

“聚福酒楼？姑娘我们不是去当铺吗？还有，这聚福酒楼可贵了，我们没带那么多钱吧？”春芳听得一愣一愣的，姑娘怎么一时一个主意，叫人摸不着头脑呢？

聚福酒楼

云婼和春芳刚踏进聚福酒楼的大门便知道为何京城第一号酒楼是这了。

光是进门的帘子上就缝满了珍珠，锦绣制成的门楣，屋内环境华美又不失典雅。堂内各色美人伴唱跳舞助兴，还有负责吹拉弹唱的艺人，一眼望去，几乎座无虚席，每桌都有帮忙端茶倒酒的小二。

云婼报上朱有福的名讳，小儿带着二人一一穿过热闹非凡的厅院廊庑，来到了一件僻静幽情的厢房里。

云婼本也是冲着水性杨花来的，便只点了份水性杨花豆腐羹和白米饭。

小二刚离开不久，便听见楼道处传来的嚷嚷声了。

“怎么只给我仙女姐姐上个青菜呢？！秘制东坡肉呢？水晶鸡呢？松鼠鳜鱼呢？还不快给我上来！记着，都用最好的食材，记我账上。”

朱有福吩咐完小二后，便立即快步上前为云婼端茶倒水了起来。

春芳见状，瞪圆了眼睛，腮帮子还能塞下两个鸡蛋。

要知道，从前只有除夕才能吃上一口聚福酒楼的饭菜，现在居然能让掌柜儿子端茶倒水，还请客！

她不断挤弄着眉眼，期盼着姑娘能说些什么。结果只见到云婼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对朱有福无微不至的关怀己经习惯了似的。

这...姑娘在书院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呀？她不是过得人见人欺的日子吗？这也算？

老天爷，那我也蛮想被欺负一下子的。

最后，春芳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溜到云婼身后，倾身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情况？您和这...公子是什么关系？”

在朱有福的特别吩咐下，酒楼的服务效率果然提高了许多，不一会儿便端上了豆腐羹，要知道现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够了，我来这是找你帮个忙的。还有，别再叫我仙女、仙子之类的了。”云婼眼里只盯着刚呈上的水性杨花豆腐羹，海菜花色泽透亮，颜色翠绿，豆腐丝清新淡雅。

朱有福连连应承，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好似恨不得要跪在地上回话才对劲。

“姐您说的什么都对，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