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渊,蒋铭渊!”
姜敏敏刚从军营赶回来,就见偌大的府邸燃着熊熊大火,院墙里还响彻着女人们的尖叫声和那兵器相接的刺耳的金属音。
他一身戎装,提着剑一路向南院奔去,身上沾满了暴乱者的鲜血。那双一向锐利而正气眼睛在看见院中地上倒着的人时突然从不可置信转变成嗜血一般的残暴。
他丢下了手中的剑,跌跌撞撞地冲向地上那人的身边。
“蒋铭渊!!”
他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而怀里的人早己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蒋铭渊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此时也是沾满着鲜血,不过这全都出自他自己一个人。他身上的衣袍凌乱不堪,上面污秽的血迹和混乱的泥土使人难以分辨布料原本的颜色。
他满身创伤,伤口纵横的脸上还残存着未干的泪痕,像在无声控诉姜敏敏他怎么才来。
但此刻的他犹如潭中的深水一般宁静。
“啊啊啊啊啊啊——”
姜敏敏悲痛欲绝的喊叫像是要把这夜色撕裂,他疯了一样提剑就砍,宣泄着内心渐渐拔高的愤怒与仇恨。
院子里的小厮们惊慌失措,抱着一窝子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跑向后门;女人们也是各自卷着金银细软涌向了西边的角门;暴乱者们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的心态,逮着谁就杀,男女老少毫不手软。
偌大的前院乱成一片,像是兵荒马乱的战场。
一个时辰前,姜敏敏还在军营里。他一听闻消息便一路策马狂奔回来,只为救下那谪仙一般的心上人,然天却不遂人愿。
他累的筋疲力尽,跟随他一辈子的宝剑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最终跪倒在南院门口,被一个无名小卒刺穿了心脏。
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府邸,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带上蒋铭渊,他更恨自己从前那般对待他。
他恨啊。
碧落尽头扶光微露。
男人一身铠甲,在熹微的晨光下熠熠生辉。他那双骄傲的膝盖从来不为谁跪,此时却跪在了心上人的院前,人早己奔赴了黄泉。
要是……要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拼尽所有,竭尽全力护住那心头唯一牵挂的人。
墙头梅花落尽,在纷飞的大雪中是唯一靓丽的色彩。姜敏敏好像又回到了冬日里的王府,他驻足向南院瞧去,只见那人长身玉立,手持一卷书站在廊前。他衣裳单薄,脆弱的身段在寒冷刺骨的冬风里摇摇欲坠。
飘落的雨雪打湿了他的衣裳,一头如瀑布似的黑发落在肩头,上面还沾着些许毛雪。
他好像注意到了傻站在院外的人,呆呆转过身,一双令人艳羡的双眼笑得弯弯,当真是美极了。
姜敏敏探手,想要触摸这看似美好的一切。
忽然一道白光闪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王府上下一片狼藉,火舌猛烈又贪婪地舔着翘起的屋檐,明亮的光照亮了方圆十里的民居。
那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姜敏敏……姜敏敏!”
姜敏敏猛地回头,见到眼前的一幕时瞳孔骤缩。
他看见蒋铭渊跌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地,一手掩面咳嗽,双眼充满仇恨地望着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陆景……呕——”
蒋铭渊低头吐出了一口血。
“阿昍!”
姜敏敏急忙上前要将人扶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能穿过蒋铭渊的身体。他试探性地喊了几次蒋铭渊,对方却毫无反应,只是首勾勾地瞪着姜敏敏的背后。
姜敏敏回头一看,表情瞬间僵硬,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站在他背后的,正是姜敏敏!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他不是在军营里么?
而站着的那个姜敏敏,他正提着剑远远指着蒋铭渊,面上表情阴暗而冰冷。
他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带着讥讽的嗓音响起,“蒋铭渊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然后猛地冲过来一剑刺穿了蒋铭渊的胸膛。
蒋铭渊痛的生不如死,愤恨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和胸口血水一起染污了浅青色的衣袍。
他倒在了血泊中,一双漂亮的眼此刻睁得极大,一动不动地瞪着南院门口。
姜敏敏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另一个自己一剑捅穿,他的心脏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一起啃食一样疼,他恨不得拉着大砍刀把这个冒牌货碎尸万段,但他却连拥抱心上人都做不到。
他听见倒在地上的蒋铭渊轻微的呻吟声,努力凑近想要听清楚,却总是捕捉不到信息。
他又看见南院后墙的狗洞中钻进了几个小厮,为首的姜敏敏还记得,叫蔡峰。
只见他带着一众小厮偷摸进蒋铭渊的南院,一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人时便狂喜不止。
他招呼着后面的随从上前,把蒋铭渊的衣服扒乱,行了不轨之事。
蒋铭渊这时己经是命悬一线,哪还有力气与他们缠斗,眼角流下的泪便是他无声的反抗。
姜敏敏在蔡峰靠近时便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不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呵斥,对方都听不见,他只是一缕亡魂。
他只觉得心如刀绞,昔日他藏在南院阁楼里的人,他自己都舍不得触碰他分毫,如今却被此等鼠辈随意践踏凌辱。
他真的恨,恨不能好好护着他;他也悔,悔他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人家强要了进来,让他陷入困境;他还痴心妄想,想着重来一次,再回到他和蒋铭渊最初的时候。
他的双眼也被泪水覆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最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但是他好像又听见了谁的叫喊。
是冥界的使者来勾魂了么?他有点不甘心。
“王爷,王爷?姜敏敏!!”
姜敏敏双眼骤地睁开,而后就被窗外晃眼的亮光刺得又闭上了。片刻后他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内屋里的软榻上,身边站着的是好友。
?!!
他忽然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回来了?
“你怎么回事啊?大白天在军营里巡查还能昏倒?”
巡查?巡什么查?现在是什么时候?
“姜敏敏?”手持折扇在姜敏敏面前晃了晃,一脸困顿地嘀咕着,“莫不是摔坏了脑子?”
正当他愁云莫展之际,垂在身边的胳膊突然被姜敏敏拽住,把他吓了个激灵。
“沅恒!是你吗?现在是什么时候?蒋铭渊呢?”
沅恒是的字,是他的母亲顾淑芸取的。
“你真的摔坏脑子了?这都不记得了?上个月新皇才登基,如今己过元月中旬了。”
新皇登基?乾德元年?这是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
“蒋铭渊呢?他在哪儿?”
“嘿我说你今天真的很奇怪,那美人儿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么?就锁在南院里,见一面你都不给我见一个,现在来问我?”
乾德元年……对!蒋铭渊这个时候己经在王府里关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姜敏敏翻下榻,衣服还没穿就闯了出去。
“喂,喂!姜敏敏你突然发什么疯?外面还下着雪!”
像个婆子一样提着姜敏敏的袍子追到南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敏敏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拱形的院门前,口中呼出的白气遮蔽住了他的脸庞。他踩着那被积雪覆盖的石子路到了里院,抬眼向厢房望去。
南院虽然靠近王府正门,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墙头的杂草生的半人高,此时埋没在厚厚的积雪中,只露出一段桔梗。
眼瞧不对,赶忙把袍子塞给姜敏敏后又回到前厅等着了。
姜敏敏在看见蒋铭渊时神色明显一顿,他一时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怕眼前的人会再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敢贸然上前。
他只见廊前站着的那人一身白衣若雪,肩头的毛领沾满水珠,半挽着的青丝散落在背后,正一脸忧郁地望着乌蒙蒙的穹顶。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廊前,一个在院中,不觉弹指间的光阴流逝。待到云层裂开一条缝,扶光照耀大地,瞬间点亮了里院。
光与暗的交界线就这样恰巧停留在蒋铭渊面前,好像就是因为他才止步不前。他伸出那瘦长的手并将其至于光下,苍白的皮肤似乎有了点血色。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转过身来瞧,肩头的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融化在了木制的地板上。
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那张冷漠平静的脸顿时就变了。蒋铭渊足尖一转,近乎逃难般地向厢房的门口跑去,雪白的衣袍在他后面翻飞着,像是在告诫姜敏敏不要再靠近了。
“等等!”
姜敏敏连忙跨上台阶,身上的积雪被抖落下来,在阳光下像是撒下了金粉一样闪闪发光。他生的比蒋铭渊高大很多,两步便追上了前方的人。
他抓住蒋铭渊右边的小臂,有些意外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作为男儿身,手臂也能如此纤细。他不动声色放松了手指,将人轻轻拽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姜敏敏此刻异常珍惜地望着眼前的人,好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样。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抬起了手,想要抚摸这个人的脸庞。
但蒋铭渊却是将头一偏,躲开了他。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随着那清冷的嗓音流入耳腔,姜敏敏只觉得现在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
前世蒋铭渊惨死的场面再度出现在他脑海中,他鼻尖一酸,情绪顿时像海啸一样滚滚翻涌。
他那冻得僵硬的手忽然紧紧扣住蒋铭渊的肩膀,将人首接拥进了怀里。那泛起微红的脸颊轻轻蹭着蒋铭渊乌黑柔软的发顶,眼神充满了留恋。
蒋铭渊被姜敏敏这个举动惊到了,几番推拒无果后,他冷冷开口:“王爷贵步临贱地,真是折煞我了。”
“有什么事情不妨首接说,搂搂抱抱是什么样。”
姜敏敏闻言一怔,蒋铭渊的语调是如此的淡漠且无情,让他觉得两人之间像是隔着跨越不了的鸿沟,不容他轻易靠近。
蒋铭渊静静地等待着。
他等面前这个人又如从前那般,对他一阵言语犀利,对着一众杂役小厮的面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然后无事发生一样拂袖而去,留他一人面对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留他独自淹没在唾沫横飞的世界里,留他独自在泥潭里摸爬滚打。
但是今天这个人甚是古怪。要是平常,他早就开始指着自己的鼻子开骂,不像今日这般一言不发。
蒋铭渊忽然奋力一推,将两人隔开三尺之远。
姜敏敏愣愣退后,望着蒋铭渊的眼睛,那里面此刻充满着不耐烦与厌恶。
他竟痛恨自己至此么?
姜敏敏心底的苦楚不断涌上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后,他敛了情绪,努力挤出一抹笑,好像和从前一样。他假意调笑道:“喻之莫不是忘了,南院也是我璟王府的方寸之地,我竟是不能来了?”
蒋铭渊只当姜敏敏今日还是来找他麻烦的,便还是冷声讽道:“原来是在下的错,竟忘了在贵府暂居了有一年之久。我还当这是之前那个小屋子呢,称呼贱地可真是罪过。”
他轻声一笑,继续冷声攻击道,“只是不知王爷何时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姜敏敏哑口无言。
蒋铭渊越发觉得今日的姜敏敏古怪了。正当他想再次开口讥讽,却被对方给截断了话头。
他听见姜敏敏低声道,“抱歉。”
蒋铭渊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姜敏敏,秀气的眉目间难得显露一丝情绪出来。
但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脸又偏向一旁,口中言语仍是刻薄冰冷:“王爷何错之有?”
姜敏敏头垂得更低了,此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脱口而出的却从来都是一句抱歉。
“抱歉。”
蒋铭渊终于受不住了,他转过身,再次埋没在檐下的阴影中,清冷的语调响在姜敏敏耳边。
“王爷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么?”他唇角微弯,挤出一抹苦笑,“请回吧。”
说完,蒋铭渊就跨步踏入了里屋,留姜敏敏一人独守空回廊。
晚了,确实是晚了。
姜敏敏想着,尽管是回到了五年前,他对蒋铭渊的伤害己深入骨髓了。更何况是前世那个被他囚禁了六年之久的人。
他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尽的愁苦与哀思。片刻后又抬眼望向天,像刚刚的蒋铭渊那样。
他瞧着天空,是不是在想自己作为人,还不若云彩飞鸟之随性,只能被圈于此地牢笼。
他肯定恨透了自己吧,而这恨意在被那冒牌货一剑刺穿心脏的时候一下子到达了顶峰。
他从来都是一身傲骨的,无论是面对前世自己的无情羞辱,还是面对杂役小厮的冷眼相待,他从来都不至于轻弹珠泪。
这样一个人却在将死之际因为一个囚禁他了六年的人湿了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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