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卫的恋爱史

嘉和西年，新春刚过，青竹宜街口的那家锅子店依旧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老李，吃啊，怎么今儿兴致不高啊，大过年的，有啥心事？”

定睛一看，依旧是老李，老王两位老哥。

“唉～”老李放下筷子，双手在脸上胡子眉毛囫囵一抹，重重的叹了口气，“老王啊，我今年西十岁，和一般大，都住在青竹宜街，说一句和一块长大的不为过吧。”

“哎呀我说老李，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住前街青瓦大院，你住后街茅草破屋，知道你姓甚名谁。”老王嬉笑的摇摇头，“人啊，不要好高骛远，我们能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知足吧。”

“你不懂！后街临田，田边那条大道通城中心的书院，我从小西更天起来跟着我爹喂鸡鸭，犁田地，每天就能见到西更天背着书袋去学院读书。十多年天天如此，风雨无阻，没耽误过一天，我爹说，这小子以后准能中状元。我说我天天西更起犁地皇上能封我个种地状元不！还被我爹削了一顿...”说到这，老李停了停，喝了口酒，轻轻擦去眼里的泪水，“后来十八岁真考了状元，一溜红衣官差举着红旗跟着骑大马的在田边的那条大道上回来，那时候我在地里估摸今年的收成，迎着金黄的麦子看过去，一片红，别提别耀眼了，我当时就像自己考上一样高兴。”

桌上一杯酒见底，老王又添了一杯，听他接着说，“可是命不好啊，小时候没了爹，几亩薄地他娘累死累活的种，打零工供他上学，我还帮她娘收过庄稼呢。中了状元，他娘就撒手人寰了，就在他娘坟头边，搭了个茅草屋，守孝三年，没去朝里做官，我天天去田里都能见他西更天起来读书，有时给他聊几句，也不嫌弃我是泥腿子。后来做官，娶妻，生子，家庭美满，我想老天可算优待他了，可你看啊，去年十一月赵夫人离世，他在寒城为了寒城的百姓都没回来，读书人怎么这么傻啊！”

老王看他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老李，你是心软的人。”

“老王，你看看现在赵府冷清的样子啊！”

赵府里，完全没有赵夫人在世时张灯结彩的热闹气，前厅挂着丧幡，燃着白烛，府里上上下下不见几个人影。

李管家一瘸一拐的往书房去，去年冬天炭难买，十一月炭快烧完了，夫人和小姐都不能受冻，他带着家仆去城外买炭，可是那炭贩子蛮不讲理要坑钱，他就理论了几句，没想到被打瘸了一条腿，带去的家仆也死的死，伤的伤，他没办法只好回城报官。可是回家来却被家仆告知夫人摔倒死了，他当时仿若塌了天，他不知该向何处寻老爷，哆哆嗦嗦，心惊胆战写了数十封信寄到淞江城，却没有一封回信，他就明白了这一难和老爷查案有关。

还好有钱大夫帮忙照顾大小姐，在衙门里艰难找门路，他吊着一口老气跟衙门耗到捉着了那几个替死的炭贩子，耗到老爷回府。他没管好家只求一死，可老爷把皇上赏的金银财宝都欲给他，让他回家养老，他心里愧对老爷，今后只愿为赵府尽忠舍命。

书房里，阮南希一手抱着，一手拿着书本站在窗前映出的太阳光下，书房里远没有赵夫人在的时候规整。

“老爷，钱大夫来了。”

“知道了，沏壶红茶。再去南云院里把唯儿叫来。”

“宣诚，我给你带了两壶药酒，你尝尝。”钱大夫轻车熟路的走进书房，自己找椅子坐下，“念念睡了？把念念放小榻上，我给她把把脉。”钱大夫看阮南希周身具是萎靡之气，没再多说什么，现在阮南希的寄托全在身上，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帮他照顾好一双儿女。

“父亲，钱伯伯。”

一会，陆漠北也来了，身穿短布衫一看就是正在练剑，鼻头冻的通红，眉眼和陆漠北诚越发像了，不怒自威，气质决然。

“妹妹的身体怎么样？”陆漠北问道。

“风寒都痊愈了，脚上的冻疮还要涂药，晚上身边不要离人，用道士的话说，就是丢魂了。”

阮南希和陆漠北爷俩齐齐点头。

“唯郎，我再给你把把脉。”

陆漠北听话的坐下来。

“小唯，天寒地冻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练这么狠，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瞒父亲和钱伯伯，我要参军。”

“我和父亲去寒城只带回来了点皮毛，可是关于郑将军回京述职在路上遇难的事，没有找到一点证据，我要去边关，找到关键证据。”

阮南希看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了这么多，有欣慰也有心疼，“去边关参军也好，因为郑将军一家的折损，小皇帝有意培养新人，但是不会给很高的官位，世家弟子对这个位置都很眼馋，父亲把你举荐去之后全凭自己的本事。”

“父亲，相信我！”

“嗯，把念念抱回屋睡觉。我和钱大夫聊聊天。”阮南希抱起小榻上的递给陆漠北，到哥哥怀里之后，圆圆的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陆漠北看着小小的妹妹，隐忍着泪水，只狠卑鄙小人，不光让他失去母亲，连小婴儿也不放过。

小仿佛能感应到哥哥的心思，在怀里用小手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仿佛在安慰他。

“郑老将军这么大年纪遭遇这样的事，儿子儿媳和小孙子全折损在路上，让人心寒啊！”钱大夫掩面叹息。

“我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五王爷的猪头！”阮南希愤恨捶桌。

“也只恨我一介布衣，无能为力做更多。”钱大夫叹了口气。

“一生何求，一生何求啊！”阮南希牙关紧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那声音仿佛是穿透胸腔迸发出来的。

“宣诚，一生何其飘渺，钱某难以回答，但在这龙潭虎穴中你得守住一双儿女啊！”他还从未见过阮南希这般愤恨和落寞。

“天下不会缺公正道义，宣诚你肩上担的就是正义。”

“府里太过冷清了，起码得给念念再找位嬷嬷照顾。”府里上下就寥寥几位扫洒的下人，剩下的都被阮南希打发到庄子里去了。

“不放心，我得亲自照顾念念长大。”

钱大夫饮尽杯中的茶，缓缓起身走出门外，望着略有萧条的院景，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