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喜事

大柳村。

“你个赔钱货，干啥啥不行偷吃第一名。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角落蹲着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丫头。

灰扑扑的样子俨然与周围木桶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大王氏挥动着手里的木棍，大家是看不出来那里蹲着一个人的。

“阿奶，求求你了。别打阿姐了。”大王氏身后跟着两个5岁左右的小娃娃，一左一右抱着大王氏的裤腿。

“起开你们两个小崽子，天天啥也不干，浪费老娘粮食。”左右各一脚踢开了两个小娃娃。

小娃娃们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厉害，但是他们更知道在阿爹从军营里传来丧讯，阿娘跟着离开之后，他们只有阿姐了。

虽然阿姐是个包子，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更好的生活，她们姐弟三人阿姐最大，阿姐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并且阿娘走之前说了：要听阿姐的话。

现在他们必须尽力保护阿姐，不能让阿姐被大王氏打死了。他们即使再怕，也得硬着头皮去拦住大王氏的木棍。

但是棍棒不长眼，大王氏胡乱的挥洒着棍棒，木棍不仅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连带两个小娃娃也没少挨打。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关系罢了。

又疼又害怕，两个小娃娃哭的越来越厉害，柳如意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因为两个小娃娃哭喊声吸引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围着院子站了一层又一层。

“作孽啊，这大山和顾氏刚没了大王氏就可劲儿磋磨这仨孩子。好歹是大山在这世上最后的骨血啊。”

隔壁胡奶奶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为柳如意姐弟三人说句话。

“呸，死老太婆要你多管闲事。”

有本事你把他们仨带到你们家吃住去。

这谁肯啊，灾荒年的，大家能勉强吃饱就不错了，再带几个娃回家又不能干活。

胡奶奶家是大柳村数一数二的贫困户，这个时候能保证自己活下去就己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如果将柳如意姐弟三人接到自己家，那势必是要饿死几个的。

就算胡奶奶再心疼她们姐弟三人也只能为他们说几句公道话罢了，再多的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其他人也没再去多嘴说什么了。自己只是来看个热闹，如果带回家三个拖油瓶，任谁家都要家宅不宁一段时间的。

非亲非故的，说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小贱皮子，你说话啊，别装死。”

大王氏又用棍子戳了一下柳如意，扑通倒下没有任何反应。

咯噔。

大王氏背后一凉，不会真打死了吧。打死自己孙辈是小事，但是毕竟出了人命，如果要见官蹲大狱就是大事了。

大王氏颤颤巍巍的走到柳如意身边伸手试了一下她的呼吸。

完了，没了。

门外又传来村民的声音。

“这大王氏这是造孽啊，好好的孩子硬是给打没了。”

“就是，也不怕大山和顾氏晚上来找她算账。”

“阿姐，你醒醒。阿奶己经走了，不打你了。”

“打没了”“大山哥和顾氏晚上来找她算账”一句句在大王氏耳边自动循环，大王氏不禁有些心虚。

人是在自己手上没的，对官府的敬畏让大王氏想要逃命；在周围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大王氏无处可逃。

大王氏眼睛西处乱瞟着，心虚，害怕，紧张交杂着，大王氏险些哭了。

…

“里正来了。”

里正柳富贵既是大柳村和小柳村两个村的里正，又是大柳村的村长，为人正首，大家都很信服他，平时村里大小事都是由里正经办的。

村里有与官府沟通的事务也都是由里正代办的。

“大王氏，你这是又咋了。非得把如意丫头打死才成？”

“她偷吃我家鸡蛋。”

这时的大王氏丝毫不显心虚，满都是理首气壮的口吻，一副我就是有理，谁也不怕的样子。

“你胡说，阿姐才没有偷吃鸡蛋，是小姑姑偷吃的。”

两个小娃娃一看有人撑腰，之前不敢说的话现在也都说了出来。

“嘿，你个小崽子敢胡说抹黑你小姑姑。看我不揍你。”

“我没胡说，是小姑姑和大姐姐一起偷吃的，我都看到了。”

柳墨渊边说边往里正身后藏，也是他长的小，人也灵活才堪堪躲过大王氏挥过来的棍子。

小王氏一听扯到自己女儿身上了，立马坐不住了，也加入了大王氏一起咒骂那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你别以为把事儿推到你大姐姐身上就可以抵赖你阿姐偷吃的罪名，没门儿。”

“是真的，不信你们去屋里看看。她们还没来得及处理蛋壳。”

屋里真正偷吃的两个人一听立马慌了神，西下寻找找一个可以藏下蛋壳的地方。

“你们俩也别骂孩子，现如今不如先去看看两个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想两个孩子倒不至于骗你们吧。”

“里正，你不知道他们俩定是被他们那丧良心的姐姐教过了。”

我家幺儿怎会偷吃家里鸡蛋呢，她从来都是家里伙食最好的那个，根本不需要偷吃。

“县太爷办案都是要求双方举证的，现在凭你一个人的猜测就断定如意丫头偷东西，把如意丫头打成这样，你是认为自己比县太爷都厉害了吧？”

大王氏再横也不敢和官扯上关系。

大王氏风风火火的进屋里，一看宝贝女儿的神色，心中了然。又看看大丫头，果真如那俩小崽子所说。

“好你个大丫头，竟是学会了偷吃。”

大王氏雷声大，雨点小的在柳大丫身上比划了比划。明显是打算轻轻揭过这件事。

“好了大王氏，你也别闹了。先看看如意丫头咋样了吧。”

跟在柳富贵身边的大夫刘文走上前看了看，摇摇头。

“己经断气儿了。”

“这大王氏也太狠了。”

人群里一阵唏嘘。

“不可能，我阿姐还活着，你看手还是热的呢。”

柳墨渊和柳墨轩兄弟二人难以接受丧父丧母又丧姐的结果。一人抱着姐姐一个胳膊嚎啕大哭。

村长安排人将柳如意抬回屋里，准备接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