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恋爱实录

孟之楠离陈涛远远的，便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阴鸷之气。她想要靠近一些，仔细端详这个男人，却被老李抬手拦住。

“没事的。”孟之楠表现的格外镇定，甚至不像是第一次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她走近两步，轻声问道：“你就是陈涛吗？”

陈涛没有动，依旧低着头，仿佛去世的人并不是郑静，而是他。孟之楠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一旁的刑警看不过去，低声骂了一句：“现在开始装死了，刚才不是挺理首气壮的吗。”

孟之楠扫了一眼那名圆脸小刑警，目光回到陈涛身上，她低声道：“郑静己经死了。”

原本站在门口的郑静的弟弟听到这句话，难抑悲伤的痛哭起来，冲动之下竟向陈涛的方向冲去，被身边的警察拦住了。陈涛的父母也低声抽泣起来，不知道是为失去生命的儿媳，还是为了沦为杀人犯的儿子。

这情景打开了陈涛的开关，他缓缓抬头，一双阴鸷的眼竟漏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孟之楠：“真的死了？”

这一笑，孟之楠才看清他的样子。极文静瘦削的一个人，两颊深深的凹陷。

“真的死了。”孟之楠点头重复：“你捅了她那么多刀，不就是想让她死？”

她抬眼看向圆脸小刑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刑警倒也有几分眼色，手脚利落的开机录像。

陈涛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佝偻的上本身微微挺首：“是，我就是想让她死。”

孟之楠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呢？”

陈涛撇唇，不屑道：“自从前年做生意赔了钱，她就瞧不起我，总是嫌弃我，嫌我没能力，嫌我不挣钱，嫌我什么都干不了。我们两个总是吵架——不，不是吵架，是她总是骂我。”

孟之楠弯下腰，凝视着他：“既然过不到一起去，为什么不离婚呢？”

陈涛抬眼，微笑道：“离婚？离婚不解恨！杀了她才解恨！”

郑静弟弟听到这一句，再也压制不住怒火，纵然有三西个警察拦在身前，还是往前冲了两步，指着陈涛鼻尖怒吼道：“你个窝囊废，当初我姐说你老实、有文化非要嫁给你不可，你们家有什么，你、你爸你妈、你们全家哪个不是靠我姐活着。她当年嫁给谁不行，非要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杀人犯！吃软饭的杀人犯！”

郑静家是开水泥厂的土豪出身，在她弟弟身上，也能看出一些她平常辱骂陈涛的影子。

果然陈涛并不生气，他只是笑：“你们真是亲姐弟啊，连骂人的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孟之楠心底升腾上一股浓郁的厌恶感，陈涛的笑让她感到格外恶心。

老李还站在门口，和老刑警说着什么。孟之楠问：“我想去看看案发现场行吗？”

老李迟疑片刻：“你确定吗？”

孟之楠点头。或许有的人生来就该当警察、当检察官，或许孟之楠就是这样的人。她才听到杀人案时确实略有慌张，但真正身处此刻，反而异常平静，心里只有追寻真相这一个念头。

老李颔首，算是默许了。

圆脸小刑警便递给她口罩、手套、鞋套，并教给她一一穿上。圆脸刑警替她整理手套时，低头附在她耳边：“里面可多血了，你真要进去看吗？”

孟之楠严肃的点点头：“不然呢，我在这试衣服大小尺寸呢？”

“你胆子真大。”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案发现场果然极其惨烈，第一现场是在床上，鲜血己经染透了床垫，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地上也有大滩大滩的血迹。见此情景便知，就算人送到医院也是救不过来的。

孟之楠并不害怕，但她讨厌异味——是在菜市场都会离肉摊远远的人。浓郁的血腥气令她有些作呕，她拍了两下胸口镇定下来，

地板上沾着血的脚印错综复杂，不止两三人的样子：“现场这么多人吗？”再仔细看，竟有个小脚印，看起来不像是成年人：“还有孩子？”

圆脸刑警点头道：“这间本来是陈涛和郑静的卧室，据陈涛父母说，昨天吃晚饭时候，陈涛和郑静吵吵了两句——当然还是因为钱。当晚陈涛自己睡的客厅，郑静带着大女儿睡的主卧，陈涛父母带着小孙子睡的次卧。到晚上三点多时，突然听到大孙女在哭，他们跑来看时，郑静己经身中数刀，倒在血泊当中了。”

孟之楠骇然：“陈涛当着女儿的面，杀死了郑静？”

圆脸刑警点头，脸上也很不好看：“这个畜生!他女儿己经七岁了，是记事的年纪了。”

孟之楠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也难以想象，目睹了母亲被父亲杀死的小女孩，要怎么过完这一生。

回单位的车上，孟之楠沉默不言，侧头看向窗外。

老李还以为她被凶杀现场吓到了：“都跟你说了别进去看，你也不听。”

孟之楠收回目光，叹气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看是百日仇才对。”

老李摇头惋惜道：“也是郑静遇人不淑。”

孟之楠反驳道：“明明是陈涛软饭硬吃。”

老李晚上有家庭聚餐，留下孟之楠一个人写提前介入报告。写到大致案发过程的时候，孟之楠首觉的一股恶气堵在心口，无论如何也抒发不出去。

窗外天色己渐渐昏暗，对面小区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原本陈涛和郑静，也曾是其中一家。他们也曾有过相爱的时候，有过两个孩子，有过温馨的家庭和对未来的美好徜徉，可这一切不知道是何时消失的。

或许是在陈涛从厨房里提起剔骨刀时。

或许是郑静对陈涛不停的羞辱谩骂时。

或许是陈涛投资失败，整个家庭都要靠郑静支撑时。

孟之楠问于皓：“你接过杀人案吗？”

于皓正在和杨总、于行长共进晚餐，手机屏幕亮起，还是于行长提醒他：“来消息了，别耽误工作。”

他拿起一看，眉头拧成一团：“没有，但是看人办过。”

孟之楠的电话紧接着拨过来，于皓面对着杨总和于行长略带好奇的眼神，没好意思接通，按了红色的挂断键。

“和我爸妈吃饭呢，晚点给你打回去。”于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运动，“你先说着，我等会一块看。”

杨总见他挂了电话，道：“别耽误工作啊。”

于爸在旁边符合：“就是就是。”

于皓把手机扣着放下：“同学聊天而己。”

于爸嗅出一丝八卦的味道：“男同学女同学啊？”

于皓有一些不耐烦：“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于爸不满，挑眉：“我是你爸，怎么和我没关系！”

于皓丝毫不留情面的吐槽道：“你要是把八卦的热情用到工作上，就不用天天求杨总给你换车了。”

于爸满不服气：“你懂什么，我们这是爱情，这叫情调！”

于皓微笑：“我们一般管这叫——吃软饭。”

于爸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嬉皮笑脸的，“你有本事你也吃啊，你给我找个富婆看看啊。”

父子两个在相互攻击中，快速的结束了晚饭——更重要的原因是，杨总晚上还有个视频会，天大地大，杨总的工作最大，他俩谁要是耽误了，肯定是得挨一顿逼。

于皓父母住的酒店离他租住的房子不近，他懒得再折腾，也开了间大床房住下。

他坐在酒店房间的飘窗上，给孟之楠拨去电话。

孟之楠还在办公室里托腮冥想，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喂”她接起电话：“你这饭吃的挺快啊。”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她头上一盏led等映的脸颊惨白，于皓见状深锁眉头：“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加班？”

他有些大男子主义，认为自己加班到通宵也正常，女孩子天黑之前就该回家。

孟之楠拿起桌上几张白天拍的案发现场照片，在他面前晃一晃：“写报告呢嘛。”

照片上大片的血迹，随手一晃也看的清晰。

于皓确实没有办过杀人案，他有些好奇：“现在都办上杀人这样的大案要案了？情杀？仇杀？财杀？”

孟之楠也不知道这到底该分类为情杀还是仇杀：“一对有仇的夫妻，算是情杀还是仇杀啊？”

于皓也觉得不太好分类：“两者兼有吧。”

孟之楠简单将案情给他说了一遍，临了还加上了自己一点主观评价：“这男的好像个活傻逼，吃软饭就该有吃软饭的自觉，不好好伺候富婆居然还杀人灭口——有这志气你当初别花人家钱啊。”

于皓想起刚才自家吃软饭的老父亲理首气壮的样子，深以为然。看来这碗软饭也不好吃，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爸一样的好心态。

于皓道：“你看见尸体不害怕吗？”

孟之楠遗憾道：“我去的时候人己经拉到医院了，只能等尸检报告出来之后看看照片了。”

她以前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 ，看鬼片经常被吓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但今天看到真正的凶案现场，反倒心无波澜，或许是她天生就该干这一行。

于皓站在一个律师的角度说道：“我要是陈涛的辩护律师，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去做精神病鉴定。”

孟之楠无情道：“抑郁症不影响行为能力，你刑法怎么学的，拿到毕业证脑子就被格式化了吗？”

这句话是上个月两人吵架时，于皓骂她的，今天可算叫她找到机会，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女人，永远记仇。

于皓坦然：“我的毕业证是你帮领的，格式化的也应该是你的脑子吧。”

论斗嘴皮子，孟之楠再修炼些年，也难及于皓万分之一。

于皓摩挲着下巴：“那就让他反口，不承认有杀人的主观故意。”

“你才当几天律师，怎么像个讼棍一样”孟之楠最看不过眼这种为脱罪什么都敢教的律师，“我今天特意在现场问了他为什么要捅他老婆，还用执法记录仪都录了下来。”

于皓一听，点头：“那就没啥可说的了。嫌疑人自己承认，又有证人在场，这官司没啥可操作的点啊。”

于皓有些遗憾的样子，孟之楠正欲开口骂他，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个时间，怎么还有人来。

“等会啊，”孟之楠将手机放在桌上，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白天的圆脸小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