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夜星

木质清香混合着一点酒气在车内弥漫，是林玄过去最熟悉的江映雪身上的味道。这让她不禁放空脑袋，想起了过去的一件小事，那是她第一次非常清晰地闻到江映雪身上的味道。

2019年，冬天。

当时林玄刚高二，老家县城的冬天格外寒冷。有人说冬天是穷人孩子最难捱的季节，夏天大家看上去都差不多，一到了冬天随便一件棉服都要上百块，林玄也是如此，寒冷的冬天让她几乎穿上了自己所有能穿的厚衣服。

那天飘着鹅毛大雪，给操场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毛毯。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正值大课间，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地出去玩雪了。教室里只剩林玄、她旁边的江映雪、还有几个稀稀拉拉的补觉的补作业的人。林玄穿得少又有几张物理竞赛的卷子要做而江映雪纯粹是因为想补觉。

林玄正思考着最后一道大题更为简洁的解法，突然旁边的人动了下，原本背对她的脸突然转过来正对着她。

原本林玄也没注意到这一动静，但身边的人突然低声叫了下她名字。

“林玄……”

林玄以为他叫自己有什么事，便转过脸去看他，却发现他根本没醒，仿佛刚刚是她幻听了一般。

少年微长的碎刘海盖过眼睛，被浓密的睫毛拦截，在眼下打出两片细碎的扇形阴影。英挺的的鼻梁微微翕动，呼出一片白色的雾气，那人的容貌也因此而加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老实说，林玄看呆了，江映雪的脸确实有在她的审美上反复跳跃的资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林玄就这么盯着他，身旁的人兀地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仿佛荡着一波寂静的清泉，清泉上水光点点。

这一瞬，教室外的喧嚣和嘈杂好像都被两人之间的磁场屏蔽，都沉溺在对方的眼神中，难以自拔。

忽然的对视让两人都猝不及防，还是林率先反应过来，轻笑着出声:

“大学委，你刚刚是在觊觎本人的美貌吧！”

话语中肯定的语气和单手撑头的动作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无赖，但意料之中林玄慌乱的反应并没有出现。相反，她非常淡然且坦诚地“嗯”了一声。

“草”

林原本饶有兴味的表情出现裂痕，转头低骂了一句。

江映雪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耿首，注意到她冻得发青的唇色，便抬手将自己披着睡觉的外套披在林玄身上。

“来来来，大学委帮我拿下，我去解决下人生大事”

江映雪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教室外走去，林玄看着他的后脑勺，要开口的话转换成轻拢身上江映雪羽绒外套的动作。

木质清香混杂着沐浴露的甜香钻入鼻孔，环绕在她的西周。

“还挺好闻的”

林玄如是想着

“到了”

江映雪的声音将林玄拉回现实，看着车窗外熟悉的环境，转头向林道谢便下车了。

“再见”

“……再见”

林玄下车后，江映雪点燃一支烟，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点红光在黑暗中闪烁，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着方向盘，首到林玄的身影在远处彻底消失才发动车子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这几年发生的一切，光是今天的见面都是他用一个客户和换的，不然那小子还支支吾吾的，说不想得罪周大律师。什么玩意儿就得罪了，让林玄见他就得罪她了？想到这儿他不禁烦闷地敲打了一下方向盘，再联想到今天林玄看他的眼神，感觉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