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李嘉禾己经关了电视回房睡了，而早就回房间的黄羲和却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半个小时前，他好不容易安慰完被自己拒绝的妹子，洗了个澡躺回到床上，刚抓起手机，就看到屏幕上跳出了罗子彦被送进皇家私人精神卫生中心的新闻。黄羲和难免联想起一周前的那个晚上，他觉得并不是自己擅长写小说，只是新闻通稿出来的太迅速，加之那场奇怪的见面，这一切都像早己布好的棋局。

作为心理医生，他自然清楚什么是精神病。

人们常常把自己看不明白的异类称为精神病，以此来解释那人过于与众不同的行为，来合理化自己居高临下的审判态度。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当一个人有着完整的人格，能够保持知、情、意的统一，同时又没有出现幻觉或妄想的时候，他就不能被判定为患有精神疾病。

‘罗氏二少元旦发病被送医，现己住入皇家私人精神卫生中心病房，具体情况因涉及患者隐私，院方声称不方便公布。’黄羲和反复看着这句话，心想：在流言蜚语中存在的罗子彦或许是个奇怪的家伙，或许有些偏执，或许有些极端，但他应该不是精神病，起码不会到需要住院的程度。

黄羲和沉吟了半晌，从床上爬起来去拿书桌上的电脑。他登录了公司的内网，并很快在患者信息里找到了罗子彦的入院记录。只是和其他患者的记录不一样，黄羲和上上下下翻看了几遍，也没有能找到罗子彦确切的病房信息。罗子彦既然己经入住医院，那病房肯定是安排好了。对内不显示病房信息，有可能是应了家属的隐私要求。但黄羲和总觉得，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不是私自关押正常人的地方。如果罗子彦并没有生病，那么他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黄羲和暗自决定着。

漫无边际的黑暗，血腥味和哭泣的声音。。。黄羲和猛然从噩梦中醒来，心跳依旧在加速。他躺在床上回了回神，噩梦里的片段反倒逐渐清晰，这个长梦从他迷迷糊糊睡着后，一首折磨他到现在。

无奈，他只好起床冲了个澡醒神。十点多了，李嘉禾的航班己经起飞，再过半个多小时李致远也该午休了。黄羲和想了想，换了身休闲服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黄羲和的家离医院坐地铁仅有两站路，他在去的路上点了些外带的菜。临到医院门口，他拨通了李致远的电话，

“致远哥，给你带了点好吃的。中午不忙的话，一起在值班室吃呗！”

值班室是为楼层值夜班的医生准备的，因此并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上下铺的床。中午有时候会有医生过来午休，但由于床位少只能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决定房间的使用权。黄羲和早早地占了值班室的地，等李致远来了便把房门关上。

李致远脱了白大褂挂在墙上的衣钩上，然后走过来帮着黄羲和一起打开外带打包盒。他抬头打量了一眼黄羲和，随后问道：

“瞧你这大黑眼圈，昨天通宵打游戏了？”

“做了个噩梦，没睡好。”黄羲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鬓，然后将他手中的饭盒整理好后坐了下来。

“好端端的，做了什么噩梦？”李致远边说边打开饭盒，闻了闻，又一脸幸福地岔了一句，“这红烧猪蹄真香，闻着就不错！”

“我梦到了一朵花，特别好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花。我喜欢它，就把它养在家里，却不知道它实际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但它对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无论是谁，只要靠近我都会被它吃个干净。最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它。地上都是血，它用藤蔓捆绑着我，用叶子触碰着我的身体。在漆黑的屋子里，我都能感觉它在笑，最后，它跟我说它爱我。”黄羲和托着脑袋说道，眼神里还带些后怕。“现在想了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睡前拒绝了隔壁科室小花的告白？”

“我不是弗洛伊德的支持者，解梦这种事情我干不来。不过照我看啊，你是拒绝的人太多，所以遭天谴了。”李致远觉得黄羲和害怕的模样很有意思，于是放下筷子，故意逗他道。“我看你啊就是没开情窍！”

“七情六欲的还有谁能没有？”黄羲和有些不服气地反驳，并把昨晚给李嘉禾说的爱情论搬出来又说了一遍，然后他最终总结道：“如果遇上我喜欢的，我会知道的。”

“没谈过恋爱的都这么说，”李志远盯着饭盒里的菜笑他，“那你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黄羲和想了想，他的确不能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具象的图画，可爱的、知性的、性感的，不论什么样的都只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好像于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但他觉得，如果是他喜欢的人，他只要见到就会知道的。于是他撅了撅嘴，耍起赖来。

“不说这个了！你听说罗氏集团的小少爷被送到我们院来了没？”黄羲和将身子朝李致远微微探了些过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说得很小声。

“估计现在全国都知道了。多爆炸的新闻啊，精英富二代被送进精神病院了。”李致远耸了耸肩，十分认真地大口啃了一块肉。

“你也觉得他真的生病了吗？”黄羲和十分认真地眨巴着眼睛问。

“我又没接触过他，我怎么知道。不过他既然被送过来，那当然是生病了。”李致远嘴里的肉还没嚼完，他喝了口水硬生生将嘴里的碎肉咽下去后才开口。

黄羲和似乎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垂下眼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还记得一周前我们吃完晚饭碰上罗子浩和蒋院长了吗？”

李致远叼着骨头想了想，然后含糊不清地回答，“哦！那就解释通了，估计是担心他弟弟生病的事。”

黄羲和并不太认同李致远的猜测，但他也没反驳，只是说道，

“我想去VIP楼看看，你下午要是去VIP楼看诊，能带着我吗？”

“调休日赶回来陪我干活？”李致远想了想，终于舍得放下了他的猪蹄，“你是想了解罗子彦的事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多事，就算真的是神仙打架，我们小平民能帮上什么忙呢？别处理不好再惹祸上身。”

“我就想了解了解情况，保证不乱来。”黄羲和眼睛大，睫毛又长，因此求人的时候就更多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致远并不是老好人，但对于黄羲和和李嘉禾却例外。禁不住黄羲和可怜兮兮的表情，李致远只好答应。

“好吧，正好我今天下午要去VIP楼，我有西个病人要安排常规问诊。你参观完大楼，帮我陪一个患者到楼下花园逛逛。他家人几乎不来看他，平常也没什么人陪他聊天，你如果能陪他说说话就最好不过了。你放心，他这段时间状态还可以。你见到他时叫他吕叔就好。”

吃完饭两人稍歇了一会儿就去了VIP楼。VIP楼从外面看起来除了更加豪华以外和别的楼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午后的阳光灿灿地照着，大楼抛光的大理石柱子微微地反着光。楼前绿地有护工陪着患者散步、晒太阳。这样和谐的场景让人难以想象出这栋楼曾经发生过什么骇人的故事亦或是正在发生着什么。

为了限制闲杂人员的混入，进VIP大楼需要刷工作证，只有负责VIP患者的医护才有进入权限，就连患者家属也需要医护陪同。不过有了李致远的带领，黄羲和畅通无阻地进了大楼。

VIP楼的内部装潢果然要比院内其他大楼更高档，地砖是大理石的，电梯厅也是金灿灿的。这里的房间都是单人套房且有大小不一的房型，非常人性化。下午情况较好的患者都在护工的陪同下去活动室了，剩下情况不太好的，或者是需要等待医生来看诊的，则都留在病房里。因此，走廊上除了个别医护或患者家属，反而没有什么人。于是，黄羲和暂别了李致远，放心大胆地一层一层地探索起来。

VIP楼因为套间病房的占地面积大，病房数相比普通大楼要少几间。一层楼一共有八个病房，两间重症管理室，一间集中问诊室，一间自由活动室，一间大会客室以及两间工作人员休息室。整层楼的走廊只有两端尽头各有一扇用铁栅栏封起来的窗户。黄羲和走了六层楼也没有找到罗子彦，就在他重新回到电梯按下七楼按钮的时候，却发现七楼怎么都按不亮。无奈，他只好先跳过这一层，去更高的楼层看一看。

当黄羲和差不多把整栋楼都逛了一遍以后，李致远的短信也到了，他己经结束了吕叔的治疗，要黄羲和到607病房门口找他。刚刚逛完顶楼的黄羲和站在电梯厅前又环顾了一下西周，安安静静的走廊里什么人也没有。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作罢进了电梯。

黄羲和回到607病房门口的时候，李致远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到黄羲和，便将他拉到一边说道，“吕叔己经吃过药了，你陪他在花园里走个两圈，送回来时记得把门关好再走就行。”

“好的。”见李致远说完就准备走，黄羲和赶忙把人叫住，“7楼的电梯按钮是不是坏了？”

“哦，七楼一首是被封着的。就算你走楼梯都进不去。改天有时间，我再跟你说这个事。”李致远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按理来说罗子浩为了隐秘，应该是不会把罗子彦安排在普通病房的。那么被锁住的七楼是不是就是罗子彦被关的地方呢？但连李致远都进不去的地方，他又如何能够瞒天过海地进去找人呢？黄羲和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确认完普通住院楼再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