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还未到最冷的时候,街道上便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雪。
何冉和牌搭子站在路上一同等着黄包车,她们俩各自搓着自己的手取暖。
“何冉,姜先生不来接你吗?”许是太冷的缘故,说话都颤颤巍巍冒着寒气。
天气寒冷依然挡不住她的八卦之心。
何冉捏了捏头上的帽檐回答:没有。
有些惊讶。
何冉也不想解释什么。
按常理来说,结婚三个月新婚燕尔,新人应当是形影不离的。
但何冉心知她和萧寒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纯粹的金钱协议关系,所以对于他来不来接她,陪不陪她社交,陪着她逛街,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只要每个月按时打钱就行了。
其实萧寒在何冉第一次出门打牌时就问过她要不要派司机来接她。
她一口拒绝了:不用。
见何冉愣着不说话,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大冷的天,路上行人极少,只有黄包车夫不顾寒冷拉着车飞奔在路上,等了许久,终于来了两辆空着位置的黄包车,她们一人叫了一个,叫了年轻的那个,而何冉则选了比较年老的那位师傅,二人挥手就此别过。
耳边的冷风嗖嗖响,拉车的师傅是个五十岁的大叔,佝偻着身子,那双拉车的手,在路灯的映照下冻得发红,甚至有些微紫。何冉瞧着背影真像几年前己经过世的老爹,不禁鼻头一酸。
老师傅拉车飞快,车子稳稳当当的行驶在路上,何冉时不时伸出手去接雪花,又被寒冷的空气逼得缩回了车篷里。
那车子完全没有颠簸之感。
好像没有过去几分钟,就到了。
师傅停下车子,又将车身抵到地上,何冉从包里掏出来一块大洋,递到师傅的手上。
师傅有些惶恐:小姐,您这太多了,我找不了零钱给您。
“不用找,师傅”
“谢谢小姐”黄包车师傅连忙向何冉鞠躬,一转身拉着车消失在夜里。
雪花纷纷扬扬越来越多,也越发稠密。何冉站在大门前,用手理了理头发,按响了门铃。
姜家是两层的小洋楼,第一层是下人们住的在右边,楼梯拐角处留有客房,第二层只有两个房间,何冉和萧寒一人一个,因为房间少,房里的面积就显得大了些,里面应有尽有,沙发卫生间和茶几等一应俱全。
何冉看着楼上自己房间灯是亮着的,何冉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萧寒在自己房里。
远远的她就看到蒲老伯提着扫帚走过来开门,待她进门后,才看到那双手和方才那位师傅一样,冻得发红。
“老伯,早点休息”
蒲老伯被何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将手藏在背后,低着头:太太,您早点休息。
何冉没有看他:好。
蒲老伯是姜家与何冉最友好的人,其他的丫鬟仆人总觉得这穷人家的丫头攀了姜家的高枝,这才飞上枝头变凤凰,背地里说了她不少的坏话。
被她听去了她也不惯着他们,谁阴阳她她就怼回去,大院子里生活过的人,非常清楚,逆来顺受的性格是讨不着好的。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何冉回过头看,蒲老伯正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
何冉推开门的时候,果然看见萧寒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抽着烟,那浓密的烟雾围绕着他,完全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何冉心里也坦然。
本来她们就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林妈听见开门的声响,立马就为何冉端来了热水。她的衣服上还粘了几片雪花,林妈麻利地为她取下外套,又将她的帽子和包放在衣柜里。
“又出去找那个小子了”他用余光瞟了何冉一眼,继续吐着烟圈。
“没有,今天去玩牌了”说完何冉便弯着眉眼看他,说是说了,她猜他是不信的。
萧寒今天和何冉第一次见他的那样。
他总是穿着一身的白西装,那双眼睛藏在眼镜下,谁也瞧不出情绪。
当然也包括何冉,何冉也不胡思乱想。只管做好她的太太身份,按月领大洋,挺好。
明明二十一岁的人,却有着西十岁男子的为人处事,细想真令人心惊。
耍手段总是耍不过的,索性何冉干脆做自己。反正他知晓她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喝醉了他叫她思遥。每次这个时候她都面无表情:我明明叫何冉。
他的初恋女友才叫这个名字。
林妈又端了水过来,何冉将手放了进去,今天的水温比往日高了一些,放进去便觉得双手炙热。
但是寒冷的冬天,用热水洗洗手总是好的。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唤道:“林妈,把我的毛巾拿过来”何冉擦干手,又将双手放在灯下仔细欣赏:她的手这几个月养得越发白白嫩嫩,她非常满意。
林妈低着头身子稍歪了些看了一眼萧寒,又将目光定在何冉身上,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语气里满是对她这挂名太太的不满:太太,先生等你好久了。
萧寒就这样翘着二郎腿看着她和林妈,他将烟蒂按灭,起身向着何冉走过来,林妈见状,端着水矮着身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他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何冉,你可记得我与你的协议”这话像是从他胸腔轻轻地发出来,可是那双搂着何冉腰的大手却越发用力。
何冉故意学着电影里卖弄风情的女人一般,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凑到耳边,轻轻应着:当然记得。
听到想听到的答案,萧寒满意地推了推眼镜,漏出了那双黑汪汪的深邃的眼睛:记得就好,可别玩得太过火了。
说完松手一把将何冉扔在了沙发上。
“我的姜太太可是名门闺秀,可不像你这般在外专寻小年青寻欢作乐”
他背对着何冉,冷不丁地甩出这些话。
他把她与别的男人的正常社交描述为寻欢作乐。
“是”何冉也不恼,继续翻了个身,用手撑着脸学着娇嗔的语气。
只听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何冉起身,对着镜子欢喜地首转圈圈。没有婆媳关系,没有姑嫂战争,更重要的是她与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男人没有任何实质关系。
何冉想起唯一的亲密接触还是大婚之日,在教堂里的热烈一吻。
那时人们在底下起着哄让新郎亲吻新娘。
何冉挽住萧寒的脖子,浅笑嫣然:“先生,加一百块。”
“没问题”萧寒用手轻捏着她的下巴,对上她的嘴唇便热烈一吻。
又或者就是搂搂腰。
他只叫她做个姜太太。
有钱又帅还有银子拿。
她满口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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