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流水尚能西Z

十年后 卯时

嘀嗒——嘀嗒——

“啊——”

一声尖叫划过云霄，在一片雪白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凌闻晔从一张石床上惊醒，冷汗一滴一滴地从他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西周——他处在一个山洞里，阴暗潮湿，。洞顶上的冰霜化了，水从顶上落下，在地面上溅起一朵一朵水花，那清脆的“嘀嗒”声，仿佛在诉说着世态炎凉。石床边燃着一支蜡烛，看着这蜡烛的长短，差不多是在半个时辰前点亮的——这是人为，但周围并没有除他自己以外的人活动过的迹象，好像有人知道自己会在今天醒来，特意消除了一般。

凌闻晔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捏了自己的脸，一丝疼痛传来——这并不是在做梦。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用苍白无色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己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他摇了摇头，“不对啊……”

当凌闻晔还沉浸在迷茫中时，心口突然发出一阵剧痛，一些遗失在记忆长河中的碎片不断涌现，耳边的叫骂声和憎恶的眼神愈加真切起来。他捂着心口，嘴中喘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慢慢地散开……

等到石床边的蜡烛快熄灭了，他才从疼痛中走出，抹下眼角，竟发现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上面。

凌闻晔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颤抖地爬下石床，踉跄地走到山洞门口。

外面尽是雪白，远处重峦叠嶂的雪山在一片沆砀中若隐若现。

凌闻晔环顾西周，喃喃道：“这是……倾安……我怎么会在这……哦。”他自嘲地笑着，“我是在这自尽的……但绝不是在这地方，是谁把我带到这的？”

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在雪地上洒下一片金黄。

他看了看前方，准备下山。

脚刚迈出去一步，他就停了下来——他可是世人公认的卖国贼啊！就算时事迁移，但不能保证不会有人认出他来——特别是遇到故人——特别是那人。

凌闻晔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记忆中那张使人沦陷的脸。走回山洞，蜡烛己经燃尽了，只剩下一点点火星在灰烬里跳动着。这时他才发现，蜡烛旁边有几片凌乱着的黑布。他随意捡起一块较为干净的，蒙在脸上，向山下走去。

辰时 清涟 含秋院

“阿姐，你找我什么事？”

银望舒一袭蓝衣站在窗边，一脸阴郁，闻此声，转头望向银鹤琚，大惊失色。

只见后者面色苍白如雪，眼中布满血丝，隐隐约约还有几道泪痕遗留在脸颊上——不用多说，银望舒己意会，自己那痴情弟弟啊，肯定又是梦到了那个人。

“鹤琚……我想让你去一个你很抗拒的地方。”银望舒试探道。

银鹤琚原本己经平复好了心情，听到这句，眉峰又皱了起来了，略有些不耐烦道：“阿姐既己知我抗拒，那就不要让我去了！”

“鹤琚。”银望舒劝诫道，“忘记过去吧！”

“忘记过去！哈哈哈！”银鹤琚近乎崩溃了，“阿姐，你让我怎样忘记过去！当年把我从闻晔身边拉开的人是谁啊！不是你吗我亲爱的阿姐！……要是我当时没有离开闻晔，他也许就有救，他也许就能活着！”银鹤琚笑了起来。

银望舒听见那瘆人的笑声，厉道：“银鹤琚！别疯了！！”

后者并没有止住。

银望舒激动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偷偷跑去倾安吗？我当时有说破你吗！”

“是，我是又去倾安了，但我没有找到他，就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

“傻弟弟！我那是为了你好！”

“呵，为了我好？阿姐，如果我没有银氏的继承权，那你还会把我从他身边拉开，还会向这28年一样对我好吗？”

银望舒别被戳中心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权利吗？！哈哈哈，好啊，我把继承权给你，但……我的闻晔还能回来吗……”

银望舒不答，良久，她才摆了摆手

“算了，这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不提也罢！！！……”

“闭嘴！！”

五年了，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争吵己是常事。

两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只听银望舒开门见山：“倾安爆发罕见的大规模雪崩，按照《倾安条约》，你得过去一趟。”

倾安灭门后，倾安这片土地便无人管理，于是澄潭推出的一个条约，名为《倾安条约》。

按照条约规定，若倾安出事，那就由澄潭正当轮值的主管家族，派弟子去倾安调查。好巧不巧，今年的主管家族正是银氏。

“我本来并不想让你去，毕竟那是你……唉……”银望舒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在族中还有些事没有了却，所以……你带银翰他们去吧。”

银鹤琚颔首，转身推门而去。

这才刚走出去一步，就与门外偷听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鹤……鹤……鹤琚……鹤琚君……你……你好啊……再见！”少年转身就跑，一头钻入了银氏教室中，过了一会，只听原本还算热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银鹤琚走到门口，只见所有弟子都神色紧张。他清了清嗓子，向里走去。

“各位，倾安出事，因为《倾安条约》，明日我将带领你们去往倾安……”银鹤琚淡道。

台下面如死灰。

世上人尽皆知，倾安对于银鹤琚来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地方，谁提谁死，可这次，银鹤琚竟亲自带他们去倾安！

——不可思议！

“咳……”银鹤琚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准备一下吧……”

台下人的面如惊恐，无不打寒颤栗。

银鹤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完了这句话，那双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似乎突然成了塞外的冰天雪地，愁云惨淡万里凝，连面色都苍白了些。他带着台下人惊异的眼神，大跨步离开了。

前者刚出门，后者就沸腾了起来，嘈杂声弥漫了整个屋子。

“不会吧！不会吧！我没听错吧！”少年身边的人崩溃道：“鹤琚君带我们去倾安！我们会不会英年早逝啊！我才十七，不想死啊！……这不会是梦吧，我怎么掐自己都不觉得痛！”

少年道：“银辰，你当然不会痛了，你掐的是我！”

银辰听到赶忙抽回了手，对少年一笑，歉道：“哈哈……对不住了银翰。”

银翰斜嘴一笑，调戏道：“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活着。”

银辰如提线木偶般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台下子弟议论热情高涨，将近一柱香时间，才个个如走尸离开。

回房后的银鹤琚打坐静想，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总像别人操控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