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六界纷争不断,为了各自的绝对利益,他们有的彼此联盟、有的相互孤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仙人、妖鬼西界分别联盟、神魔两界各自独大的状况。
人界天历十九年,人界与仙界第一次联手,作为第一批拥有前往仙界资格修炼的家族。苏府派去了一大批资质不俗的人才。这些人成为了仙界重要的兵力,也因此,他们为家族的繁荣做出了不朽的贡献,苏府成为人界大陆上,仅次于皇权的至高存在。
人界,帝都。
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与商客在帝都的街道上往来不绝,熙攘着的人群穿梭其中,俨然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
闹市区最中心的极致繁华地带,有一座由高阁搭建的府邸,看起来异常辉煌壮观。牌匾上潇洒张狂的苏府二字,高高悬挂在府邸正门之上。
“啊……好痛!”
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女子痛呼声不断的从苏府后院中传出,床榻上的女子眉头紧皱,汗水沾湿了额发,贴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她死死的抓住床单,想要借此减消掉一些生产的痛苦。
“怎么样,怎么样了?”嫡长子谢然在门外踱着步子,满脸焦急,不时的询问着屋内的情况。“夫人生了没有?”
稳婆手中忙碌着,头也不抬的隔着屋子回答道。“大少爷莫急,少夫人这是头胎,还需要多费些力气才能生下来。”
苏府的嫡子只有谢然一个,正所谓嫡庶尊卑分明,他的夫人云落儿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故而这位嫡孙的出生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从本少外出完回来,夫人就一首在屋内准备生产,这都快要日落了,夫人岂不是受尽折磨!这究竟何时才能生!”谢然抬眼看了看将要落下的太阳,焦躁不安的叹着气。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忙安慰着他,“少爷别急,少夫人吉人天相,必能平安诞下小小少爷。”
“清儿。”突然,一声低沉的苍老声音自谢然身后响起,谢然一怔,忙回头看去,只见迎面走来十几个苏家的成员。
领头的人一身黑色长袍,斑白的头发下,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威严。那双精明的眼睛,让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看起来很是精神。
这个领头的人便是苏家的家主,。
“爹。”谢然微微低着头,压下心中的焦急轻声喊道。
“恩。”应了一声,撩起衣摆,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神情淡然的喝着手中庶子递来的热茶。
“清儿,你是苏家长子,怎能如此急形于色。”看着不停踱步的谢然,微微皱眉道。
“就是,大哥你这样哪还有我们苏家长子的风范。”一旁的庶子边殷勤的给奉上茶盏,边顺着的话挖苦着谢然。
他看起来不像是等待生产的,倒像是来凑热闹的。
谢然皱眉,回眸看向那个眼神精明的庶子,目光瞬间冷冽成冰。那名庶子瞧见谢然眼里的冷光,浑身一颤,忙躲在的身后。他低垂着头颅,双手握成拳,掩去了眸中的狠毒不甘。
在等待的过程中天色越来越晚,太阳越来越往西沉,随着太阳的逐渐西下,天空也变得越来越红,那像血一样鲜红的晚霞逐渐有铺满整个天空的趋势。
同时,随着那血红的蔓延,屋内云落儿的低吟也逐渐转变成了频繁地痛呼。
那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云落儿的痛呼声也越来越集中,谢然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等到那血一样的红霞完全的侵染了整片天空时,倏地,一阵婴儿强有力的啼哭,穿透了内院,达到众人的耳朵中。
“生了!少夫人生了!”稳婆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恭喜大少爷喜得千金!”
谢然只觉得胸口一块压抑了他一整天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高兴的笑出声:“女儿好!女儿好啊!”
苏家众人纷纷向谢然道贺。
那张严肃的脸此时也笑开了花。“快,快把我的乖孙女抱出来瞧瞧!”
稳婆把孩子收拾干净后,这才把孩子包的严严实实,小心抱了出来。
那女婴紧紧闭着眼睛,乖巧的躺在稳婆怀中。
谢然满脸宠溺的看着那白嫩嫩的小家伙,不自觉的呢喃出声:“长得像她娘亲。”轻轻地从稳婆手中接过女儿,谢然跨着长步走进内室。
淡紫色的精致帷帐下,云落儿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她的几缕长发被汗水沾湿,湿哒哒的散在脑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听到谢然走近的声响,她轻轻睁开眼,把头转向谢然的方向,虚弱的朝他一笑。
云落儿精致的眉不扫而黛,那灿若星辰的双眼即是在经历了生产这样的痛楚,也未曾消减眸中的灵动。
谢然看到云落儿虚弱的样子,心疼道:“落儿,辛苦你了。”
云落儿微微笑着摇头,“快,给我看看我们的女儿。”
谢然轻轻地抱着孩子坐到床沿,扶了一把起身的云落儿。待到她坐好了,这才把孩子递给她。
怀中的女婴粉雕玉琢,紧紧地闭着眼睛,皮肤异常白皙滑嫩,那眉眼间隐约有了她母亲的精致模样。
“像我。”云落儿慈爱的触碰着孩子的脸颊,对谢然娇笑着。
倏地,女婴睁开了眼睛。
云落儿温柔的低头看向女儿……
“啊!”的一声尖叫,云落儿满脸惊慌,手也在发着抖,差一点就要将怀中尚在襁褓的女儿扔出去。“相公!你看她……她的眼睛!”
谢然也被云落儿的动静吓了一跳,他忙低下头看孩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盈盈的泛着幽光,宛若九天之上最为珍贵的紫水晶,为她精致的小脸增辉。
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怎么……怎么回事!”谢然一脸惶恐。
听到尖叫声,屋外的众人都坐不住了,此时也顾不得规矩,忙进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庶子随从们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眸中都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饶是修炼多年、处变不惊的家主,也在看见云落儿怀中女婴的时候,被这双妖异的眸子惊得怔愣住。
“妖……妖孽!”怔愣只是一瞬间,瞬间恢复了家主的威严,愤愤的呵斥出声。“我苏家嫡孙怎的是如此姿态!这双眼睛一看就是妖异之兆,这女娃娃,不能留!不能留!”说完,便伸手想从云落儿手中夺下孩子。
“爹!”谢然急红了眼睛,快速又严实的将自己一双妻儿护在身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孩子,是我苏家的血脉!爹,您不能杀她啊!”
云落儿也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顾不得自己现在仪容不正,哭着向求情。“爹,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啊,求您,不要伤害她!”
气红了老脸,怒气冲冲的朝着二人吼道。“她是苏家诞出来的妖孽!即便我现在不杀她,这眼睛的颜色也会被仙界众人认为是妖怪!这还会成为我们人界与妖界勾搭的铁证!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她会祸害我整个苏家!”
家主身后的众人一听见如此严重的后果,纷纷开口表示这个女婴留不得,尤其是那些庶子,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着。
“爹说得对,看这女娃娃眼睛就知道是个不祥之人。”
“就是啊,爹您可不能留她,她是苏家的祸害!”
谢然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心意己决,但这是他的骨肉,是他与爱妻的孩子,他不能就这么抛弃她,即使她的眼睛异于常人。
同时,他也不能弃苏家于不顾,他是苏家的一份子,他应当承担起维护苏家的责任。
谢然权衡利弊,心下己有了较量。于是他当机立马的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磕头道。“爹,儿子愿将此女深养在苏家,不对外宣告,您就当做没有她这个人……只求爹绕她一命,儿子初为人父,还望爹成全儿子!成全孙女!”
语毕,谢然垂着头,在地上长跪不起。
云落儿只觉得心内发酸,自己的丈夫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了护他女儿周全,低声下气地在这群庶出子弟的面前向家主下跪求情。
她撑起身子想要下床,陪着自己的丈夫一起下跪。奈何自己身子虚弱,刚抬起一条腿,便无力的疲软在床上。
知道自己下不了床,云落儿趴在床沿上,哭啼啼的朝着道:“爹,求您,留下我孩儿一条命!”
此时内心也是无比的煎熬,一边是孙女,一边是苏家。他沉思着默然不语。他不说话,其余的人自然更是不敢开口。
良久,似乎是做了极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此女不祥,有妖异之面相,你能护她此时,却依旧不能护她一生!”
谢然只是抿了抿唇,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把谢然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也罢,不过是条命,我苏府还养得起。但今日我要给她赐名!”
抬眼看了看窗外血一般红的晚霞,眸光决绝。“暮时而生,我便给她赐名暮夭。”
谢然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爹……”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当机立断道。“你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要让她出门去,丢了我苏家的脸!”
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语气不善的对着身后道。
“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你们可明白?”这句话,他用了法力施压,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胸口发闷。
“明白!”众人纷纷低下头,慌乱的应答着。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转过身去,带领着一帮子弟如来时一般跨着步子走出内院。
谢然虽然不认同周懋谦这个名字,但他心下却也知晓这是家主唯一的让步。
他朝着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后,这才匆匆忙的起身,坐到床沿扶起云落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着她。“己经没事了……没事了……”
云落儿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谢然。“相公,我们的女儿,她的名字……”她声音己经带着哽咽。“那可是早夭的意思啊!”
谢然不语,他只是更紧的把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护在怀中,一刻也不放开手。
这一方精致的小庭院,便是他们三人从今往后,要相伴的地方。
谢然为了避嫌,从周懋谦出生起,就用丝绸绑在她的眼睛上,对外宣称,苏家嫡孙周懋谦生来就有眼疾,因此不得见到阳光。
而这丝绸一戴上,便是整整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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