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郭美玉一脸坏笑望着胡小北，旋即走向，微微作揖行礼，“下官大理寺司首郭美玉见过清河公主。”
“裴都尉这几月风餐雨宿，消瘦了不少。”郭美玉是认识裴倦的，几个月前裴都尉奉命接清河公主回上京，自然也猜到了崇州知府口中的公主便是清河公主。
郭美玉依旧颔首，微侧头看向胡小北，徐徐解释：“公主，下官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元和十八年的状元郎胡小北。”
“臣胡小北见过公主。”
胡小北孑然一身，白衣诀诀，就这么看着，总想起质地纯正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低调却精光内蕴，像熠熠白雪，又仿若掠过春日暖阳，沾染温度的一道清风。
一丝兴味起，露出两排洁白的齿：“谢二公子可是特地前来迎接本公主的？”
“自然……”
“并非……”
郭美玉与胡小北几乎是同时出声，答案却各异。郭美玉是前者，胡小北是后者。
“公主，前方十里便是平阳，臣遣人护送公主回宫。”崇州知府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眨眨大眼，羽睫微颤，像个活泼的小精灵，摇摇脑袋，“不，我要我的准驸马护送我入上京。”
“好。”胡小北眉眼一片云淡风轻，郭美玉不明所以看着胡小北，这小子，在做什么？
“裴都尉，调查清楚这些刺客，三天后我要结果。”
轻掀眼皮，用察觉不出任何神色的音调，旋即又看向郭美玉。
“沈司首既是大理寺的，想来也见惯了不少案件，崇州城门口就有一桩，不妨去看看。”
“得嘞，公主。”郭美玉应声接话，漫不经心瞧着这二人。
裴倦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压了下去，与崇州知府一道回崇州。
见众人都散开了，唇角半勾，漫不经心敛眸，牵过缰绳而上，“谢驸马，不上来么？”
郭美玉轻咳一声，这才道，“公主，谢驸马他……不擅马术。”
“原是这样，那本公主便驾马车。”
的兴致不减反增，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
马车内，二人面面相觑。
绵软酥骨，声若黄莺，目光游离在胡小北唇角，想从中捕捉一丝丝窃喜，“谢驸马？”
她再往前挪近了些，这回可能真真切切瞧清他的脸了。
“公主，你我还未成婚，如此有失礼仪。”胡小北谦逊温和语调，参差碎发在额间飘荡，长眸轻挑，神情淡然。
看他这端正模样，原想逗他来着，他依旧温润如玉，好生无趣，只得靠着马车酣然入睡。
不知行了多少路，马车戛然而止，让熟睡中的十分不适。
“何人入上京？”
“台侍御史胡小北。”
不情不愿地缓慢睁开眼，似水洗的双眸，雾蒙蒙的一层，胡小北话音刚落，便对上她的视线，如同适才下过的烟雨，又亮又软。
不知为什么，胡小北觉得，眼前的人看着他时莫名有些委屈。
“谢大人可入内，此女不可入。”
门外侍卫向里探看一二，眼神在身上扫过。
“哦？城门郎何在？”胡小北的神情有些偏冷，眉眼显得更为深邃，轻笑两声，“你且前去通报与他。”
胡小北掀起一角车帘，待人前去通禀时又添了一句，“动静小点。”
听到这句，嘴角笑意渐浓，眉心的痣格外动人。
两人的目光在此恰逢其时相撞，她不时眨眨眼，天真烂漫又不失调皮与狡黠之色，他的眼波里转瞬即逝的宠溺，眉梢微扬。
“谢大人，上京平阳乃帝都，非显赫人贵不得此刻入内，平民百姓皆午时一刻出入。”城门郎朝马车向胡小北行礼，不慌不忙解释。
马车外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寂静，冷声开口，“何人定的？”
“北定律例。”城门郎身旁的侍卫如实交代。
胡小北轻拢衣袖，尽数掀开车帘，只一句：“该修律例了。”
“如此说来，若郊外百姓看郎中，也须得午时一刻出入了？”睨城门郎一眼，踩着马凳下马车。
胡小北紧随其后，双眸片刻不离眼前人。
“谢大人，这，您若要回府，即刻回便是。若是私放人入城，出了差池，我这人头可不保。”城门郎难掩苦衷。
上下打量他，眼神张望间，却瞧见旁处不远有一搭起的草棚子，棚子附近皆是老少，面带孱弱之色。
“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在说我们之时，眼神扫过草棚子附近的百姓。
“谢大人，我……”城门郎犯难，不能得罪这姓谢的，不然明早一纸弹劾，自己还做不做了？
“公主。”胡小北轻唤一声，定定地看着她。
“清河公主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入上京。”
城门郎冒君一听，立即慌了神，是的啊，陛下前不久才为谢御史赐婚，而他身旁的女子只能是那位守陵墓的清河公主。
“让他们进去。”侧眸望向草棚附近的百姓。
城门郎向胡小北投来求助的目光，懒洋洋瞟他一眼，“你看他做甚，快开城门。”
………
马车徐徐悠然入城，草棚的百姓纷涌而至。
掀起车帘，等到百姓入城才放下，马车逼仄的空间，不由得往里靠了靠，漫不经心问他，“本公主如此作为，谢御史会不会很难做？”
车壁内只有一条车凳，又往里挪挪，尽量挨着胡小北。马车哒哒声似是踩中了枯枝，突然雷鸣电闪，一个趔趄倒在了他怀里。
胡小北压住心底的悸动，面上毫无波澜，“公主所为利民，何错之有？”
攥住他的衣角，眉眼溢出来的笑意，似是满意他的回答。
天，凉下来。冷雨淅淅沥沥敲打在青石板上，寒风肆起，透过车缝钻进来，冷得瑟瑟发抖。
胡小北解下衣袍欲给她披上，却紧拽他的衣角不放，两人一拉一扯，闹出一点动静。
驾马车的车夫耳尖，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快到了。
“公主，别动。”胡小北将衣袍披在她身上，可她还是紧紧黏着他的臂膀，她总觉很安心。
许是雨声渐小，又或是很安心。酣然进入梦乡，依偎着他的臂膀。
不知多久，微觉依偎的手臂抽了出来，忍着睡意缓缓撑开眼皮，极不情愿嘟囔一句。
雨后泥土翻起的青草芬芳扑面而来，顿时心情愉悦了大半。
胡小北先一步下马车，将油纸伞缓缓撑开，掠过他起茧的手，可不像是个文弱书生。
“公主。”
胡小北左手执伞，右手牵人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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