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画什么啊？”
“今天可以不画吗……”
“做你的美梦去吧。”
帝无伤，惊羽男一前一后的走进画室。
作为高三的苦命美术生，两个人就只在睡衣外面裹了件外套就从画室边上的酒店出来了。
高三集训还有一个月，两人索性就在旁边租了两间酒店，有的同学看太晚了不想回去也会去他们那儿蹭一晚上。
见两人来了，谢景栎一边贴着纸一边打趣道：“呦，小情侣来啦？”
帝无伤和惊羽男是打小在一栋楼里面长大的朋友，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甚至都选择做了美术生，外人看来他们怎么样都会在一起，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看上对方。
那么多年被同学们打趣，他们二人似乎是习惯了，也把对方当做挡烂桃花的盾牌。
惊羽男闻言挽上了帝无伤的胳膊，挑眉道：“如何？还不允许我和宝宝来上课了？”
帝无伤被他的恶心的一颤，谢景栎随即笑出声，“你俩跟有病一样哈哈哈哈哈……”
谢景栎当然没逃过被两人狠狠的白眼。
“哪位同学是班长？”
清冷的男声响起，惊羽男随即举起手。
“我。”
“那你来一下。”
帝无伤循着声音望去，那个男人穿着休闲的运动服，头发可能没有打理，随意的抓了几下，却为他平添了几分随性。深邃的眼眸藏在额前碎发下，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张画，薄唇微微上扬代表他对这张画的认可。
他和惊羽男说着些什么，但惊羽男脸上一首都没什么表情，反倒是他的眉眼愈发舒展开，笑容止不住的溢出。
帝无伤戳了戳身边的谢景栎，“这是谁啊？”
谢景栎抬头扫了一眼男人，“我们新来的助教啊，昨天老陈群里说过，你没看吗？好像姓陆。”
帝无伤耸了耸肩，“没，画完速写就去睡觉了。”
“帝无伤。”
惊羽男在画室放石膏的架子前喊着她的名字。帝无伤抬头看去，发现那个助教也在看她。
放下笔向他们走去，惊羽男却拿着张样稿出去了。
站定在男人面前，才发现这个人比从远处看还要高，在阴影的笼罩下，帝无伤艰难的听清了他说的话。
“你画的不错，目标的大学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找些那个学校的画风，方便你去校考。”
这说话声音实在太小了。帝无伤不忍在心中腹诽。
她看向男人手中拿着的画，是自己前两天晚课三个小时赶出来的色彩。
她帝无伤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自己压根没有考美院的打算，只想在师范苟且。
“嗯…S市美院吧。”
帝无伤索性随便胡诌了一个顶级美院，谁知眼前男人竟笑道：
“是吗，我正准备考S美院的博士，或许，未来我们能成为校友。”
帝无伤一惊，“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还要来我们画室教书？”
男人耸耸肩，“陈老师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他叫我来帮忙，我就来了，就当作备考的缓冲。”
帝无伤又和他聊了些有的没的，从他那里得知，他26岁，是A市美院毕业的硕士，打算在S市美院做课任，所以会特意考S美院的博士。
惊羽男捧着一打样稿进来，老陈也随即走了进来。
大家见老陈来了也自然闭上了嘴，坐在位子上等他说话。
他和那个新助教寒暄了几句就冲大家说道：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够陪伴大家在画室里度过了，但是我也找到了我所认为最好的老师，，我的学生。
他是A美院的硕士，有三年的教学经验，手底下带出过很多美院的学生，最后的两个月大家跟着陆老师好好学。”
画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对老陈突然的离开心知肚明。
老陈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带高考生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了，大家虽不舍，但好歹跟了老陈两年，感情基础很扎实，所以并没有强迫老陈留下来，大家都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教室的中央交给了。
“大家好，我是，以后就是大家的代课老师……”
他说话声音很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儒雅温和，他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开始画画了，毕竟高三学生的每一秒都很珍贵。
惊羽男和谢景栎总是喜欢在做完暗部关系的时候出去抽烟，这个时候坐到了惊羽男的位置上。
帝无伤插着耳机，并没有听到身边的动静。
笔尖触碰到画纸的瞬间不小心被压断了，帝无伤刚想拿削笔器削笔，眼前却陡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过了断笔。
是，“最好多备几只削好的笔，这样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到削笔上。”
说着，他拿着美工刀帮帝无伤削起了笔。
帝无伤向他道了声谢，拿起另一只笔继续画了起来。
又断了。
今天的笔总是断。
帝无伤绷着的最后一根弦随着笔尖的断裂彻底瓦解。
她丢下笔，朝着门外走去。
在画室旁边的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哭了。这个月不知道几次了，她为自己的成绩崩溃，为母亲无休止的唠叨崩溃，为自己的未来崩溃。
她不是不想考美院，可S美院这样顶尖的学府是多少美术生挤破脑袋也进不去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天赋异禀的人。
她的原生家庭告诉她，如果她考不出去她将来面对的就只会是谩骂和殴打。
她不敢回家，她怕自己崩溃的瞬间被母亲看到又会挨一顿打。所以找借口和惊羽男一起在酒店租了一个月的房。
惊羽男从小生活在父母的爱里，而帝无伤从小就生活在打骂里。
父亲喝醉后总是家暴她和她的母亲，但清醒的时候却对她们母女好的不得了，所以这就是母亲一次又一次原谅他的理由。
最后因为车祸死在了帝无伤十岁生日的晚上。
母亲说她是扫把星，就因为要去帮她买蛋糕被毒瘾发作的司机撞死的。
母亲没有责备司机，没有责备毒贩，反倒责备起了想要一个生日蛋糕的她。
接下来的八年，帝无伤生活在母亲的打骂中。
她知道自己哪怕考上了美院母亲也不会给她交学费，这样她照样没书读。
所以她想考师范，早早把协约签了，这样就可以免掉学费了。
母亲不喜欢看到她哭，看到一次打一次，没有理由，所以帝无伤逃了出来。
情绪濒临爆发的最边缘，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边，看着眼眶通红的帝无伤还是愣了神，半晌才喃喃道：
“对不起，你的同学回来了，问我你在哪，可刚刚你突然出去了，我就想来找一下你……打扰到你的话，我很抱歉。”
帝无伤望着眼前的人，昏暗的休息室里，门外透过来的光不偏不倚的打在男人的身上，晃的人睁不开眼，他美的不真实。
帝无伤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站起身，“没关系，我现在就回去。”
却急忙开口道：“没关系，你的进度很快，如果画累了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他打开了休息室的灯，关上了门。
“或许，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倾听。”
情绪崩溃的时候遇到难得的关心总更加崩溃，帝无伤抽抽噎噎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向她递去了纸，沉默半晌他说：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一个挑战接着一个，我们没有办法对生活说不，但是我们改变生活。我当年画的可没你好，可是我都能考上美院，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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