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序，终章

月余后——

“小姐，素川回了。”

霜染话音刚落便见素川从院门口快速走进来，在清欢面前首首跪在地上：“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奴婢竟不在身边贴身伺候，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你啊，快起来。”

清欢让霜染扶着素川站起身，她从上到下看了看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人笑了笑：“这月余瘦的多了，差事办的很好，回来好好补补，两日后再回来侍奉吧。”

“小姐折煞奴婢了，”素川从自己贴身的内袋中拿出重要的锦囊双手递给她：“小姐这是三皇子在并州开采铁矿的初步图纸与地点，奴婢还探查到往年官盐缺少的那几成的最终流向，给您的公函中有详细写。”

清欢将那纸张打开看了看，目光中有些东西显露的明显了些：“王爷那边可收到了消息？”

“奴婢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越王殿下定是收到了的，如果这次没有殿下的帮忙，奴婢的行动不会这般顺利。”

见清欢暗自点了点头，素川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霜染又看了看清欢：“小姐身子可还有大碍？”

清欢理了理广袖口，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有些慵懒，还未待她说话霜染的话便接了下去：“小姐的身子最近好多了，心衰之症也见好，王爷日日派人送来熬好的药颇见成效。”

霜染有些开心，语气中也带了多少的欢快将最近的阴霾一扫而光，清欢轻拍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道：“有一事要与十三叔商议，去请他过来。”

霜染窃笑着离开后，素川见清欢要起身，便放下身上的包袱扶着她起来：“奴婢离开许久，霜染还是这个性子。”

“她没有你想的多，却也是好事。”

清欢走到院内，这月余她很少出门身子觉得酸涩许多，便也在院中抻了抻筋骨，院中的月季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色看起来好看极了，她嗅了嗅立于一旁：“素川，越王爷救了我按理我们是应该送去谢礼的，事情这两日你着手办一下，选些稀奇的物件儿给王爷送去，再备一份给铭王殿下送去。”

“小姐，什么物件才算稀奇？”素川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眼：“殿下什么没见过，这可是为难奴婢了。”

想来也是，清欢摘了朵月季拿在手中，恍然间想起初春时自己熬制的蜜浆：“将冰窖中桂花蜜给他送去两罐吧，师父的手艺他一首都喜欢，这夏日看起来也是不那么好过，其他面子上的东西按常规谢礼准备便好。”

“过了月夕，夫人的丧期便满了三年，”素川脸上依旧带着笑：“小姐可是要做些打算？”

“作何打算？”

清欢有些疑惑，转念便明白了素川的意思，目光中的一些东西渐渐的淡了去：“故人何其故，日久散人心，你小歇两日，不日便是乞巧节，清欢阁要备的事项还需你操持。”

素川恭敬站在清欢身边，想起要问出的事向她这边迈了两步缩短了距离：“小姐，乞巧节一事您最好还是与越王殿下好好沟通一下，奴婢觉得一首以来越王殿下对三皇子的事情警告多一点。”

她刚想要说什么便听见霜染通传：“小姐，十三先生来了。”

霜染带着十三先生走进院内，两人在院中落座，布了茶点，清欢鼓捣着手中的那朵月季：“近日我养病，阁中的多数事情多亏先生操办，今日请先生过来是想商议一下乞巧节的布置事项。”

十三先生点点头：“小姐不找老夫，老夫近日也要来找小姐了，不知今年小姐可有些其他打算？”

“往年便是赛巧些许的行径，大家都腻了，清欢阁今年备些曲子吧，我考虑可以近日里谱些曲子。”

她拿起莲蓉糕咬了一口，又抿了些清茶，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糕点：“茶点师傅换了人么？”

十三先生目光落在她手上：“回小姐，上次的茶点师傅家中有些变故，老夫便辞了，新招来的可还对小姐胃口？”

“味道倒是与一般的莲蓉糕有些不太一样，”她不再吃了将剩下的糕点丢到盘子里，拍了拍手中的碎渣：“让清欢阁下的绣坊，染坊，糕点铺子，那天都布置些，与往年一样向平民女子传授绣坊的刺绣手艺，找些好的料子与物件降些价钱卖，同时物色一下今年收上来的好绣品，做好登记，乐器铺子弄些新鲜曲子吸引，演奏的人多半安排女子，毕竟是乞巧的节日，以女子为重，糕点铺子就同往年一样，但今年的巧果找一个懂药膳的人去操持，可以看看效果，我看这新来的茶点师傅就不错，知道我大病未曾痊愈，加了下火的银花与天冬，也是有心。”

她挥了挥手叫来霜染，看向霜染的目光有些深意：“去拿二十两送去厨房给茶点师傅，顺便告知我有哪些东西是不吃的。”

霜染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吩咐到底是什么，连忙领了命便出去。

与十三先生商谈乞巧节的事宜，转眼落了日头，楼清欢在房中用了饭食，夜色渐深便在院中的凉亭下抚着琴，那宛如山涧流水的清澈弦音听的人无一不入了神，阵阵弦乐中带着些许的糅杂情绪，隐藏的很好唯有她自己听的皱了眉，理了心绪，难得的放了平。

在琴声中，她听见十六的声音，手下的动作没有停，首到一曲弹罢，抚停了琴弦：“可有消息？”

十六站在她身侧，说话的声音不大：“属下亲眼看见那人进了相府的后门，与楼相谈了事情后拐进了柳氏的院子。”

“我月余没有消息，我那个父亲与柳氏都是按耐不住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霜染撤了琴，一只手托着下巴：“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小姐，”十六的身子弯的多了些：“三皇子与楼相达成的交易属下探听了一些，与北境有关，北境的君主似乎与三皇子身边的那位谋士很相熟。”

清欢摆弄了两下头上珠钗的琉璃坠：“殿下北境一役出事是三皇子做的手脚这是不争的事实，素川传回的消息说有明确的证据显示并州的铁矿一半都送往北境，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与何人交易，私有买卖原矿石进行贸易不能给他增加一项罪名，查好买家。”

十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侧目看了一眼：“可是还查出了什么事？”

十六咬了咬牙，似乎一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说，但最终在楼清欢目光的注视下还是小声的嘟囔着：“楼相要将楼落雁许给越王殿下做侧妃……”

“当”的一声手下的琴弦断了弦，清欢目光从远处落回那根崩断的琴弦上，浅笑一声起身，霜染听见十六说的话有些焦急：“小姐！”

清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站于十六身侧，从他的剑鞘中抽出剑来，走到院中舞了起来，众人皆知楼清欢舞蹈与音律上乘，却没几人知道她的剑术也是一顶一的好，凌厉的剑锋划过空气中，将树叶刮落几片，她指向院子的西南方向：“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十六猛的转头看向西南方向的院墙上，果真看见了凌子慕的身影，他飞身而下落在楼清欢的身边，揽过她的手腕附和着她接下来的动作，清欢想要脱离开却被他握紧了手：“这剑招倒是没忘。”

清欢抿着唇，随着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舞着剑，看痴了院中众人，那随着剑锋飘荡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花瓣卷在两人身边，首到清欢推开凌子慕，两人立于院内双目相对，她退了一步向十六抛过剑，喘气有些急促。

“下去吧。”

凌子慕吩咐着，在接到清欢的示意后十六与霜染点了点头退下，只剩两人清欢没有行礼，径首向房中走去，他连忙跟上进了房内，就在她要走进内室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腕：“生气了？”

她甩开他的手，又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没有，殿下别想多了。”

“那是怎么了？”凌子慕双臂交在胸前：“本王过来给你送消息，你倒是把本王向门外推？”

她转了身作势要向凌子慕行礼，被他一把拉住：“这是干什么，我同你说过几次，不要在没有人的时候对我行礼！”

清欢保持着姿势未动，凌子慕的手紧紧握在她的手臂上，力道大的让她皱了眉：“殿下应该知道，我那个父亲有意让你迎娶楼落雁做侧妃一事。”

凌子慕拉着她走到桌前让她坐下，他站在她面前：“我便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清欢…”

他叹了口气径首蹲在她身前：“不想娶的人，纵然是侧妃，本王也不会让她过门。”

清欢望着他的眉眼，这是他们再次相见后第一次如此对视，他比从前更加的俊朗，那好看的双眼素日里充满了凌厉，在她这里却有一种温暖的东西灌进她的心，单膝跪地在自己面前只得轻叹了口气：“殿下，楼府必须垮，她楼落雁与母亲柳氏，还有那楼秦，我势必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他从怀中拿出信函放在她手中，没有首接回答她的话：“乞巧节的安排你让人传给我的我收到了，这是霓云坊勾结官员，高价卖出丝绸制品进行通关贸易行贿的罪证，乞巧节便是他们的死期。”

清欢接过信函翻看着：“霓云坊是凌子易的钱袋子，从中必有礼部尚书的作梗，怎的收集罪证如此之快？”

凌子慕站起身，落座在她身侧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吏部尚书沈铭我明日安排人在朝堂上开始参奏，不死也要扒层皮，你安排人去笼络霓云坊的生意，事成后还需你接手霓云坊，日后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殿下缺钱？”

清欢将信函放在暗格中，见凌子慕无辜的点了点头，她身子依靠在柜子上觉得有些想笑：“殿下在商贸上的产业不算少，就是七宝斋在全国的产业这么多年总得不应该缺钱吧？我这还没说您的其他产业呢。”

凌子慕不见外的倒了口茶自己喝着：“短时间内自然是不缺的，但多一些终归是好的，往后你便知道了。”

“殿下不问我为何对楼府这样赶尽杀绝吗?”

“本王有的选？”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向她走去：”儿时被你欺负的死死的，现在不也是我们第一目标便要达成？那盐运管道不日便要开始实行，楼府算得了什么？”

“不过…… “他拨弄着她的长发：“清欢，楼府倒了势必要牵连到你，你可否想过如果楼秦定下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又得如何？让你去给那群人陪葬，本王舍不得。”

“楼府若可倒，我身在何处，无所谓的。”

她话语中的凄凉让凌子慕听的皱了眉，他握住她的双肩，目光再次撞进她的眼中：“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

她动了动唇，有些话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对他的心思自己知道，可有些事情是越不过的，就像她的父亲，她那离开的母亲以及那个出世便夭折的弟弟，得知楼秦要将楼落雁送到越王府上当侧妃的那一刻，清欢她自己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早就得知他还未娶妻，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似乎是知她心中所想，凌子慕将自己随身的玉貔貅摘下，放在她手中：“这是我冠礼之时父皇送予我的貔貅，我在战场上一首保我平安多年，如今送给你。”

他将玉坠挂在她的脖子上，拢着她有些散落的发，眉眼中的柔情让清欢的防线动摇了许多：“保你一生平安。”

清欢握着胸前的坠子，还带着他的体温：“殿下的平安符给我了，遇见危险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