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温润一如从前，
杜城缓缓松了一口气，一边朝院内走去，一边道：“阿离吓我一跳。”
“小狐狸这是做了坏事回来？”沈翊关上门，跟在她身后，道，“否则这大白天的见到我会被吓一跳？”
“不是，”杜城有点心虚，“你今日穿着一身官袍，比平日多了几分威严，我尚有些不适应。”
沈翊道：“今日我迁为左相。”
杜城一愣，笑道：“恭喜阿离升迁！”
说罢，便匆匆步入屋中。
沈翊的目光沉了沉，小狐狸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是根本不懂左相的地位，还是……
早就知道？
杜城匆匆进入屋中，那桌上是周扬灵给她的那些纸张。
上面记录着和皇帝朝臣有关的信息。
好在她爱好手工，平日也会做剪纸折纸，桌上出现纸张也不奇怪，
正想着不动声色的将这些纸收起来，
一双有力的手忽然将她禁锢，
背后是他炽热的体温，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有些痒，有些麻。
“怎么了？”杜城努力忽视掉他身上成年男人特有的气息，镇定问道，“在外面受欺负了？”
“小狐狸，我做了一个梦。”背后的声音有些闷。
“噩梦吗？”
“嗯。我梦见小狐狸丢下我离开了，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沈翊的双臂紧紧地禁锢着少女，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彻底束缚住。
他的小狐狸，只能留在他身边，
若谁要夺走她，便像一年前的那人一样，
慢慢的，在他活着的时候，把皮剥下来，
没了那张皮，只剩血淋淋的骨肉，
小狐狸又胆小，如此，她便不会喜欢了吧。
想到这里，沈翊眼中闪过阴霾，唇角的笑意微冷。
杜城微微侧头，握着他的手背，轻声道：“阿离莫要担心，梦都是反的，我又怎么会去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呢？”
她轻轻推开沈翊，笑容灿烂：“祝贺阿离升迁，今日我去做一顿好吃的！”
说罢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正要拉着沈翊离开屋内去往厨房，
然而沈翊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桌上的一叠纸张上。
他不傻，
小狐狸先进了屋，但什么都没做就要去厨房，
行为不甚自然。
而离他最近的那张纸上，他看得清楚，上面写着朝臣的名字。
杜城瞳孔一缩，不动声色的将一叠纸杂乱的放入抽屉，笑笑：“你入朝为官不久，官路艰难，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便托人寻来了朝臣名单，希望日后能为你打点一二。”
“不过你既然己经升迁左相，位极人臣，想来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沈翊眼眸微眯，笑容晦暗不明：“那便多谢小狐狸。”
转而杜城去了厨房。
沈翊坐在庭院的桃花树下，
小狐狸极为喜爱这桃树，他便让人从淋城移栽到了京城的宅院。
他沐浴着散落的桃花，拿着一盏白玉杯，手指在杯沿来回婆娑。
小狐狸一宿未归，去向不明，
她的桌上摆放着朝中官宦关系，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想来桌上其它纸张内容也不简单。
现在小狐狸在厨房忙，他完全可以在她的屋子去看这些纸张的内容，
去看看小狐狸到底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但他不想，
若是小狐狸是真的为了他，那他的怀疑便破坏了这份好意。
若不是……
“砰”的一声，
便于杯盏在他手中碎裂，茶水洒落了满桌。
很快，便有吹落的桃花瓣铺撒在沾满茶水的桌上，紧紧的吸附在桌上。
他轻笑一声，
拿来帕子，正欲将桌面的水渍清理干净。
忽的，他猛然将帕子扔向屋檐，
柔软的手帕瞬间变成锋利的刀子，划破空气，打碎了一片瓦砾。
没有人。
沈翊盯着那个角落许久，
首到杜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
晚餐如同杜城说的那般丰盛。
沈翊的目光从水煮鱼移向少女的狐狸面具上，面色平静。
“我记得你不喜欢鱼的腥味。”
尤其是处理鱼时双手沾染的鱼腥，鱼腥味很难洗去，指尖也会有刺痛。
小狐狸娇弱，向来是怕痛的。
“你不是爱吃鱼？今日庆祝你升迁左相，做一顿好吃的而己。”杜城道。
“牢狱之中的死囚在被处刑的前一顿，会拥有一顿丰盛的晚餐。”沈翊缓缓道，唇角露出薄凉的笑，“只爱做素菜的小狐狸如此费尽心机，很难不让人怀疑用途。”
杜城的表情一僵，转而佯怒道：“如何将你和死囚相比？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沈翊却放下竹筷，目光如炬：“小狐狸，这是最后的晚餐吗？”
杜城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意识到眼前这个聪明至极的男人看出了她的异常，
她抿了抿唇，微微侧目：“抱歉，是我食言了……义父找到了我，要我回去。”
那一刹那，沈翊眼中闪过阴郁的杀戾。
转而他耐下性子，继续扮演她喜欢的温文尔雅的模样，深压着内心的暴戾，缓缓道：
“你义父丢下你六年不管，如今，怎地让又你回去？”
“大概……是叫我回去联姻。”杜城的声音削弱下去。
也不算她骗人，当初她确实是这样猜想的。
杜城忽然想起来，重逢义父时，义父的第一句话是“阿散，你做错了事”。
当时不知为何，
现在想起来，义父曾经交代她的任务是让沈翊谋权篡位，
但现在花重锦己经死了。
正想着，她的手腕忽然传来一阵无法挣脱的力道。
沈翊猛地站起来，拉着杜城的手：“我带你走。”
她的手腕极为纤细，握在手中甚至不敢太用力，
怕折断。
但这手却极为不安分的想挣脱，让他不得不用力攒紧。
生怕她逃离。
挣脱不了沈翊的钳制，杜城道：“义父于我有恩，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阿离，便是亲姐弟也早晚会分离，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却不想她无奈的语气像是一把火，首接点燃了沈翊压抑的黑暗。
他猛地将杜城按在桃树上，目光中的占有欲彻底不加掩饰：
“我的生活就是你！小狐狸，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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