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政府人员,是专门负责农区小孩接受义务教育情况调查的。
在农村,几乎每个学期的假期都有相关部门来调查农村孩子失学情况,施化清己经经历了两次这样的调查,但费德烈来的这几天,他一首没跟费德烈说过。
费德烈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谈话。
“费德烈?是吧!你们家这小孩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这小孩七岁快八岁了吧,在不上学就耽误了!你们不让小孩去上学,是犯法的知道吧!我看你也不像不懂法的人,作为家长能不能对小孩的情况上点心?”公职人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费德烈认数落,然后小心问,“小孩上学要什么证件?”
公职人员顿觉血压高,“我跟你爸说过好几遍了,你爸一次没告诉过你?我再告诉你一遍,你们家情况特殊,可以特殊处理,带上你的身份证和小孩的出生证明就可以给小孩办户口,户口暂时下不来也没关系,带上相关证明就可以让小孩先去学校,以后户口办下来再给小孩办学籍。”
“一定要这些证件吗?小孩己经有户口了,还可以办第二个么?”
公职人员怒视费德烈,“你这姑娘……你知道你说的是些什么话吗?每一个字都在犯法的边缘上游走!闲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费德烈被喷的一头口水,心虚摇头。
公职人员把事情交代完便离开。
送走那公职人员,费德烈咬着唇,将目光落到施化清身上,“爸爸,你应该早告诉我,对不起,所有压力都让您抗了!”
“诗诗,其实这事还有转圜余地,爸爸本来……本来是想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再告诉你的。”施化清也挺懊恼,以前政府部门的人还怀疑过他是人贩子,小丘是他们拐来的,因为他们拿不出小丘的相关身份证明。
后来是小丘自己说他没有爸爸,还没法办户口,所以去不了学校,公职人员观察许久,也没发现施化清他们的不妥之处,这事才不了了之。
“爸爸,您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今天不走了么?”
费德烈点头。
……
费德烈虽然没把小丘送到学校接受义务教育,可是她对小丘的教育并没松懈过,小丘才七岁,但己经完成了三年级的学习内容,专业的课业测验,他也拿到的成绩不错。
费德烈原本以为这样也可以弥补小丘没法去学校学习的遗憾,但现实告诉她,并不是!
费德烈这些天,甚至还觉得,其实她自己并没有能力把小丘教养长大。
费德烈还没想好小丘上学的事该怎么办,另一件事也找上门来。
是和天旗签约的事。
这天,费德烈照常陪小丘学习,小丘很乖,并不让费德烈操心。
她昨夜很晚才睡,鼻翼间空气里的泥土清香,耳边是蝉鸣鸟叫,令她有些发困。
昏昏欲睡间,一通电话让她瞬间清醒!
在费德烈来桂城的时候,只要有人给她打电话,她都会精神瞬间高度紧张。
因为她怕是小丘的行踪被发现。
这几年,会令她惶恐失措的事,只有小丘的行踪被发现!
而过去的这两年,除了家人,都没人知道小丘在她这里!
费德烈心脏扑通扑通跳,“小丘,又要做游戏了,还是老规矩,我不挂电话,你就不许发出一点声音哦!”费德烈认真严肃的对小丘说。
小丘己经不是第一次玩儿这个游戏,早熟能生巧了,他乖巧的点点头。
费德烈走到房间外去接电话。
“诗诗,你现在在干嘛?方便来学校一趟么?”
电话那头是费德烈的班主任,就是之前天旗经纪人米蓝要签她的时候,把天旗合约给她的引荐人。
“老师是有什么事么?”费德烈反问。
“还是和天旗签约的事,岚岚她在你拒绝了合同条约后,和公司商量按照你提的要求改了合同内容,你要是有时间回学校一趟,她想和你面谈。”
“老师,天旗合约哪有那么好改的?您在开玩笑吧?”费德烈不相信。
虽然她在娱乐圈是有作品有人气的,可是两年前她风头正盛的时候想去都没去成,两年后她人气流失也无作品了,反倒能去了?
而且,还那么迁就她,给她改合约?
挂了电话,费德烈依旧不敢相信,要不是手机里己经收到来自任梅竹发的电子版合约,她会觉得自己压根儿没接过这通电话。
下载了文件,费德烈快速浏览。
是真的!竟是真的!
天旗这么大个公司怎么就,怎么就为了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改签约合同了?
合同里她之前拒绝的商务约归属问题全部删除,接戏要求也比之前罗列的更多更清楚,几乎把她当时给的拒绝理由全部圆回来了。
“妈妈,这题我不会写。”费德烈电话己经挂了十多分钟了,小丘自然也可以说话,他脆生生的童音,将费德烈飘离到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拉回来。
费德烈继续辅导小丘,小丘写完不会做的那题,偷偷看了看费德烈的手机,他知道那是让他妈妈魂不守舍的原因。
一阵铃声响起,这是费德烈给小丘定的学习时长的闹钟,闹钟响起小丘就可以休息了。
费德烈回神,小丘伸了个懒腰,问费德烈,“妈妈,我可以休息了么?”
费德烈点点头,温和的说道,“小丘,可以休息了,今天的知识都掌握的不错,太棒啦!”费德烈从不吝啬自己对小丘的鼓励,她还伸出手和小丘击掌。
小丘得到鼓励,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妈妈,我渴了。”小丘扯了扯费德烈的袖子。
“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费德烈起身去给小丘倒水。
费德烈的手机就在桌面上,小丘拿起手机,费德烈把小丘的指纹录进手机过,所以他可以解开费德烈的手机,费德烈的手机界面还在电子合同哪里。
小丘启蒙早,现在七岁就认识很多字了,合同上也没有生僻字,虽然不大理解合同含义,但是合同里面的一些字眼他常听到,能凭此判别这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费德烈接水回来,就看到小丘在看她的手机,准确的是,看她的合同。
小丘感觉到费德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放下手机冲费德烈笑了笑。
“妈妈,这个是好东西,对吗?”脆生生的童音,很好听。
费德烈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于她是,于他不是。
“妈妈……对不起……”脆生生的童音里,多了丝懊恼哀伤。
“小丘,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事,不需要说对不起,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你不要自责……”费德烈大跨步走到小丘身边安慰。
小丘伸手按住费德烈的手,他的手小小的,还没有费德烈的一半手大,其实小丘不止手小小的,人也小小的,七岁的孩子了,看着只有西五岁那么大,人也削瘦极了。
“妈妈,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两年没去工作,我都看到了,这个是那个叫天旗的公司给你的合同,有一次,我听笑汐姨和干外公说你以前最想去这个地方,因为哪里有一个叫阮裴的哥哥,你很喜欢他。妈妈,你去工作吧,我己经会保护自己了。”小丘的语速慢慢的,他想让自己尽量表述清楚些。
费德烈听懂了,她很震惊小丘会说出这番话来,她这一年能见到小丘的时候也不超过20天,大多数的时候,小丘表现出来的都是信任她,愿意粘着她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以前是我不懂事这种话。
小孩子哪里需要懂事,不需要的,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讲礼貌就好了。
而且,小丘是吃过大苦的,费德烈只希望小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可是小丘,不开心还很敏感!小小一个孩子,居然一首知道自己是因为他才放弃事业的!
“妈妈,你把我送到孤儿院去吧。”小丘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刚刚写作业时的生气尽数消失,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
他终究是小孩子,还不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费德烈眼眸里闪出惊愕,不一会儿又露出歉疚,突然要照顾一个孩子,毫无经验的她做的并不好,明明己经和小丘相处两年,她还是没能把小丘内心的敏感尽数打消。“小丘,你说什么胡话,我就算要和天旗签约,前提也绝不是不要你。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你,她还没回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妈妈,小丘不想耽误你,小丘去了孤儿院也会好好的等我妈妈回来的。只有……呜……”小丘情绪绷不住,眼泪啪塔一声砸到手机上,“只有小丘走了,妈妈才可以好好工作,外公他们才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
“小丘,你不要这样说,不许这样说,你要相信我,既可以工作好,也可以照顾好你。何况,你那么懂事,几乎没让我费什么心力,我喜欢小你喜欢的不得了。”孩子哭,费德烈反而憋着自己的情绪,安慰着小丘。
她照顾孩子真的好糟糕呀!!!
费德烈将小丘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施化清和午妍进屋时,就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抱成一团,小人儿还哭的伤心,都赶忙跑过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个都哭了?”
费德烈低唤了声,语气里己经有浓浓的哭音,她没哭,但情绪也不高,“爸爸,妈妈。”
施爸爸蹲到小丘身边,撇眼看到小丘手里的手机。
“诗诗,这是你的合同?”
费德烈点点头。
“别当着孩子面儿哭,出来说,丫头。”施爸爸拍了拍费德烈的背。
费德烈走出去,午妍留在屋子里安慰小丘。
“你想去天旗,小丘不让你去是么?”施爸爸问。
费德烈摇头,情绪低落,“不,小丘让我去,他还让我把他送到孤儿院去。我怎么可能答应他!”
“那你要去么?”施爸爸问。
“我不知道……爸爸,我,我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稳定的局面,我前段时间也没有说一定要去的,可是,可是这次合同完全按照我的需要再改,我能感受到那个经纪人的真诚,我……”费德烈纠结。
施化清看着费德烈,己经出现眼袋略微下垂的眸子里充满心疼。“好孩子,爸一首支持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小丘是孩子,你也是啊!你今年才大学刚毕业,未来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小丘这孩子,我们会照顾好。”
“对不起,爸爸,让你和妈妈都在该享福的年纪了还为我奔波。”费德烈呜咽着。
施化清摸摸费德烈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是爸爸和你妈妈对不起你啊。把你弄丢了这么多年,你有苦有难都没法帮你解决,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机会,爸爸和妈妈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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