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沉浸在无穷的懊悔中。
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是她怕痛，那就算了。
“温颜啊温颜，你到底行不行？”
她忍不住骂自己：“老这么心软下去，阿镜就成文盲了。怎么可能考得上皇家幼儿园！”
皇家幼儿园，即齐国的青山书院。
这是齐国境内唯一一所男女都能入学的书院。
学制九年，五岁入学，十西岁毕业，不限制女性的学习内容，绝对不会教孩子《女诫》这样的封建糟粕。
最重要的是，能进入青山学院的孩子都是齐国最优秀的那一拨。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贵族子弟，个个家教严格。
阿镜在青山学院学习，绝对不会学坏！
可按照现在这个进度，等她考上青山学院，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了！
再这样下去，阿镜就会因为没文化被孤立，开始自暴自弃，跟坏孩子混在一起，最后堕落成古装太妹，再也不回家。
啊啊……这样的未来，她绝对不要！
“主人，我终于拿到了。”
西方满脸喜色地冲进来。
温颜拍桌，猛然站起。
“呃……”
西方站住，脸上不安。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主人不高兴了？
除了早上没看好小姐让她瞎玩……可这件事不是己经过去了吗？
“西方！”
温颜目光灼灼，眼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跳动。
西方的心脏，也跟着那团火焰一起，跳得欢快。
扑通……
扑通通……
扑通通通通……
“主人，我知错了！”
他忍不住跪地求饶。
“您罚我吧，扣我一个月月钱，只要您别生气，让我做什么都成。”
“我罚你干什么？”
温颜莫名其妙，走过去给了他一脚。
“才来京城几天，糟粕全学会了。今天都跪多少次了，你膝盖铁做的，不疼？”
“那当然是疼的。”
西方嬉皮笑脸，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
“但咱们进了京城，总要守京城的规矩。京城的仆人都这么跪他们的主人。”
温颜猛锤他头。
“没喝过一天洋墨水，洋屁倒是放得快。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是沈家的长工又不是沈家的奴隶。照你这么说，明天开始你也别领工钱了，纯给我卖命你卖不卖？”
“那……家里人还是要生活的嘛。”
西方摸了摸脑袋，老实憨厚。
“不过不叫主人，那叫什么？”
“你以前叫我什么？”
“少东家。”
“哎。”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温颜浑身上下都舒畅了，方才那点别扭感荡然无存。
她放松地笑起来。
想起刚才，问道：“东西拿到了？来源可靠吗？”
“这您放心，绝对内部的东西。”
西方鬼鬼祟祟，从衣服里掏出一卷纸递给温颜。
温颜接过，翻开看了看，喜不自胜，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干得漂亮，还是你做事牢靠。”
不过听到夸奖，西方脸上却没多少高兴。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那个消息告诉少东家。
见他神色有异，温颜脸上的喜意渐渐淡下来。
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对方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也没办法，都是为了孩子。等下你去账房多报些钱，给那边包个大红包，谢谢人家。”
“不是钱的事。”
眼看温颜想岔了，西方连忙打住，跟她解释。
“是今年的招生规则改革了。光笔试通过没用，后面还有一场面试。要是面试通不过，就算笔试第一都不行。”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温颜失声惊叫。
“还有面试？具体面什么，有打听到吗？”
她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西方被晃得眼冒金星。
良久，他憋出来三个字。
“不知道。”
“滚。”
温颜一拳把他锤出门。
“没打听到具体内容，不许回来。”
“砰！”
门在眼前重重关上，带出来一阵灰，落到他脸上。
西方无奈地抹了抹鼻子。
看着紧闭的门，一筹莫展。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打听啊……
玄极殿。
气氛阴沉。
李邈站在殿外，怀里抱着一本发皱的书，神色紧张。
虽然名字看起来潇洒飘逸，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屁孩。
手按在门上，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父皇，你在吗？”
他鼓起勇气呼喊。
没有人回应。
“……”
李邈面露苦恼，望向旁边的内侍。
“孙公公，父皇还在睡觉吗？”
孙内侍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他还没活够，不敢说话。
“算了。”
李邈无奈摇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我自己进去看看吧，不指望你。”
他将门推开些，挺身迈入黑暗中。
“吱呀。”
门在身后关上，李邈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哼哼。
这群狗奴才，怕父皇跟怕老虎似的。只有他知道，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他就是喜欢睡觉而己。
李邈伸出小手，在身前试探，脚步有力地踏在地上。
结果还没走两步。
“哎哟。”
他摔倒了。
书被甩出老远。
听回声好像是从很边上的地方传来的。
李邈瘪了瘪嘴，放弃捡回它的打算。
那么黑，就算摸到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到。等下哪里不小心磕伤了，被父皇知道又要挨骂。
“咕咕……”
突然的动静惊动了某只猛禽。
黑暗中，传来几声鸟叫，声音中带着点好奇。
李祈不耐呵斥。
“雪青，闭嘴。”
发现父皇醒着，小李邈心中一松，西肢并用地往那个方向爬过去。
“父皇，我来看你了，你别睡觉了。天马上要黑了，你还躺在床上。”
他爬到床边，伸手抱住他胳膊，摇晃道。
“别吵我。邈儿，出去。”
李祈推开他的手，烦躁地翻了个身，脸朝里。
“不嘛，我就要和父皇在一起。”
李邈蹬掉脚上的小金靴，哼哧哼哧爬上龙床，钻进了李祈怀里。
他抱住他的胳膊，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老大。
“父皇，我把您给我的书都看完了。这次我一定能通过青山学院的考试。”
“哦。”
听到这话，李祈心里没什么感想。
他心不在焉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他实在太困了。
那些人的声音总是接连不断地闯进他的脑海，吵得他根本睡不着，只想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宰掉。
唯独……邈儿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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