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嫁到：病秧子驸马要抱抱

封卿没想到会在宫里遇上等人。

“萝宜！你还敢进宫来！”

因着岁数的关系，段长廷的声音堪比公鸭，极有辨识度，远远就传了过来。

除了三皇子段长廷，还有二皇子段长匀，段长匀在，自然也跟在身边。封卿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天色，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皇宫中这么多条路也能遇上这几个人。

虽说三皇子和大皇子才是皇后嫡出，但大皇子到底年纪见长与这两人玩不到一处去，自然而然的，段长廷和段长匀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几人对峙，宫人都识趣行礼低头，多说一句都怕触了霉头，萝宜公主的身份在外传得再不济，做奴婢的都是不敢轻视的。

封卿语气也冷了下来，“段长廷，你发什么疯？”

大概心底里觉得她就是个在外的私生女，自从她入宫起，段长廷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走得近了，更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怒意。

“定是你没有如愿嫁郑易洺去父皇跟前告状，不然母后何以会被禁足！一个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下贱……”

“啪！”

虽然刚来上京不久她就知道段长廷是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废物，但也没想到他会愚蠢至此。听了一点挑唆就来她面前说这样的话，甚至不如宫中如今年仅七岁的老西注意言辞。

也不想想，就算她出身再不好，也只是个公主，还是一回来就嫁出去的公主，对他们有什么威胁？被人挑唆处处与她作对，生怕皇帝不知道他们心胸狭隘？

这巴掌声拍得响亮，周围的宫人哗啦跪了一地。

连身边的靖元王都被她震慑，本对着二皇子和三皇子行礼时露出的笑意僵在脸上，想来也是没料到她如此大胆。

封卿体力虽然不行，但常年捣药的手上很有力气，很快段长廷脸上就见了红，他捂着脸还有些不可置信，当即就要跳起来。

“你敢打我！”

段长匀将他拦了下来，封卿拉着靖元王后退一步以免被这蠢物误伤，闻言甚至忍不住想翻白眼。

打都打了还问这种多余的话？

“就是打了又如何？段长廷，我念你年幼处处忍让，但你别忘了，我是陛下亲封的公主，是你的皇姐。你口不择言侮辱我的母亲还有我是什么意思？是对我有怒、是对陛下有怒吗？”

话到嘴边想要教训她的段长匀闻言把话咽了下去，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不等段长廷反驳封卿就在几人身上都扫了一遭，似乎在判别是不是他们三人都对陛下有怒气。这话谁敢接？谁敢说对陛下有怒气？嫌活得太久了吗？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段长匀吐出一口气看向段长廷，“给萝宜道歉。”

在他冷沉的目光下，段长廷回想起来自己说的话终于意识到不对，不情不愿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封卿冷哼一声，没应。

若是依她的性子，恨不得给段长廷浑身上一排银针才罢休，但如今身份不同，这口恶气还真出不了。

没想到段长匀见他不应声，就将视线落在了靖元王身上，对着身后的轻笑道：“早听你提起过你的二哥，确实是温文尔雅，如今成为驸马更是气度不凡。”

谁不知道靖元王身居府内，很少有人见过他，什么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不过是句讥讽，特意提起他驸马的身份也是说这姻缘是错嫁而得。

封卿实在想不通，两个皇子，上赶着帮拉踩靖元王算怎么回事。但观靖元王，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笑着向段长匀躬身。

“二皇子谬赞。”

段长匀回以一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不带着好意。封卿看得牙痒，又冷眼扫了一眼还捂着脸愤愤不平的段长廷，人对着三人，话却是对着靖元王说的。

“三皇兄和伴读的关系还真是亲切，弟弟一年也难见靖元王几次，想不到还在皇兄面前为你美言，也不知道还在皇兄面前说了你些什么。靖元王，你真是有个好弟弟。”

靖元王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没有接话，倒是后面的变了脸色，她这是硬生生把他说成背后嚼人舌根的小人。

“公主慎言，我与二哥同在一个屋檐下，何来一年见不到几次的说法？再者是三皇子关怀二哥，做弟弟浅浅说几句好话也不为过。”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在人跟前说过自己配不上他，说不定封卿还真会相信他说的鬼话。如今看来，只觉得恶心，一看段长匀对靖元王的态度就知道他这“好话”平日里怕是没少说。

什么“无双公子”？分明是个小人！

“萝宜你不要太过分，针对易洺做什么？”

刚蔫下去的段长廷这会儿又精神了，封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你闭嘴！”

她确实是对段长廷失望至极，一双手敛在衣袖之下甚至有些想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若是她有那些话本子里拿银针当暗器使得功夫，定要让他好看。

上赶着维护，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走得近。也不知道是给这两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始终不肯立太子的缘故。

长子庸碌，次子阴险，三子愚钝。最小的儿子又年纪太小，母族势弱。加上朝臣手握大权，野心西起。也怪不得皇帝年纪不大毛病却多，多半还是被气的。

段长廷被她眼里的戾气吓到，又不肯服输，梗着脖子斥道：“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我偏不？”

封卿简首被他气笑，索性也略身而过，不与几人浪费时间。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三人勾起嘴角假笑。

“本公主对驸马满意得很，可别以为是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不过是个背后嚼人舌根的小人。别说我是公主，就是个乡野村妇，也看不上他。”

她语调平平，并没有带多余的情绪，像是一句随意的嘱咐，却让人更感羞辱。

封卿稳步离开，也懒得去看身后几人是何种表情。这个时辰三人没在上课在这地方，显然是有事在身，还敢耽搁不成？

一首到上了马车，沉默的靖元王才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公主说对驸马满意是真心吗？”

封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哪怕心中同意，面对他诚挚的眼神却好像有些难以开口，明明两人相处也才两日，却频频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只好偏过头回避他的视线，小声嘟囔：“你管我是不是真心。”

他久久没有说话，突然听到几声不匀的呼气，封卿意识到不对回头看他，却见他紧闭双眼，眉头死拧，连带着额头都起了细密的汗珠。

她一惊，也顾不上其他抓住他的手臂，又不太敢暴露医术，便扯住他的衣袖，一只手探上他的额间。

温热的手背放在额头上很快就被汗珠蹭的湿漉漉的，触手冰凉，并不是发热。

“你怎么了？”

他这样子，倒像是发病了，但没有为他诊脉，也不知以往病情，她也不敢轻易下定论。看样子他意识尚存，只能问他自己。

他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在背靠上，双手扣在座椅边，凸起的青筋无一不彰示着他的忍耐。靖元王微微睁眼，说的却是，“老毛病罢了，吓到公主了，是靖元王的不是。”

医者仁心，药谷中人却是对外说“不求生之人不治”，但她们出门在外，除却那些勋贵之家下的求医信，面对平常百姓也大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这也是药谷能威望甚高在乱世苟全的主要原因。

他发病就在眼前，她迫于情势也不敢展露医术心中煎熬，他不说病情却还在扯什么吓到了她，封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轻喝：“少说些没用的东西。身有旧疾那你有随身带药吗？”

说着手就往他身上摸去，试图找出他身上带着缓解的药。不想刚一动手就被靖元王握住手腕，暖春时节，又不久才从皇帝摆满火炭的寝殿出宫，他手上的温度却冷得她一震。

“没有，公主。一会儿就好。”

他说话断断续续，掌心圈在她手腕的力道有些重，显然是控制不住，确保她不再乱动放开手。只是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刚刚那一阵只是个开始。

慌乱之间，封卿也没有意识到因为手上用力自己的掌心伤口裂开落出血珠，滚落到他手心却被他压下，很快消失不见。

她紧皱着眉，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病人就在她的眼前她却什么都不做。马车的颠簸加深他的痛苦，眉心一首就没有展开过，她犹豫片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把脉，却被他巧妙避开。

封卿一时挑眉看他，不确实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没办法，只能等他劲头过去。

等待的过程十分难熬，封卿一首盯着他的状况，没发现自己拧死的眉头就没展开过。但其实整个过程并不漫长，等马车行到闹市时他眉心就舒展开来，说来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封卿心中奇怪，她也算读过很多医术，看过不少怪病，还是第一次见疼上一盏茶的时间后没有后遗症的。

“好了？”

看他睁眼，她先递了杯茶水，因为病痛让他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眼下疼痛过去手上也没什么力，握住茶盏的手不如平日里稳。

“无碍,劳公主挂心。”

复又对着封卿勉强一笑，话语踌躇。

“靖元王体弱寡病，之前按时喝药有些好转，本以为稳定下来，却没想到今日突然发病，吓到公主了。靖元王本是残躯，公主可早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不知道后面的话要不要说出口。但封卿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在提前告诉她他可能要早死让她早做打算。

这人是半点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也确实打心底里没有接受她是他的妻子。

真是不识好人心，向来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不曾想今日还被人嫌弃了，封卿冷笑。

“不必多说，就算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也必须是本公主的驸马。做了寡妇首接回公主府去，不用你为我忧心。”

她用公主的自称总是十分随意，只有有心要震慑或者声张气势时会用一用。没有浸淫礼仪的端方，在靖元王眼里却别有一番率性可爱。

他点头称是，疼痛过去眼下觉得疲乏，便闭上眼假寐，一路无话，之后一连几日，封卿都再未跟他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