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时

在尚衣局的日子还算平静，阿絮被分到了司珍坊，主要做些金银首饰，或者在衣物上缝制金银丝线、或者镶嵌珍珠玉石，她将自己在南国用过的、见过的首饰按照记忆设计、制作出来，宫女们都觉得很新奇，觉得这些设计新颖又雅致，纷纷像她讨教，闲来无事时，宫女们还会偷偷拿废弃的边角料来做一些服饰自己偷偷私藏起来，有的趁探亲时悄悄拿给亲人，有的人私自藏下偶尔穿戴起来臭美。

“夏初晴，夏初晴，你今天的妆好好看呀，特别是鬓间的这两朵花钿，真的好特别呀，你能不能也给我化一个呀，好夏初晴，快给我化一个吧。”茹月拉着阿絮的手央求她。

“好啦，给你化一个就是了。”

“我也要！”“我也是……”宫女们全拥上来让阿絮给她们添花钿，叽叽喳喳的，一片热闹，这时孙掌声事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呵斥着宫女们：“你们干什么呢，一点规矩都不讲了，都散了，茹月，我让你把这月新出的珠钗首饰给宸妃娘娘送去你怎么还没去？”

“奴婢这就去。”说着茹月慌慌张张地赶紧起身，急忙去旁边的制作台上将备好的珍宝端上，给宸妃娘娘送去。

到了宸妃的永宁殿，茹月毕恭毕敬地跪下，将手中的玉托盘举高过头顶，脆生生地说：“宸妃娘娘，这是司珍坊这一月新制的首饰成品，请您过目。”

宸妃懒洋洋地伸出手，停顿了一小会，手落在一只白玉钗上，拿起来细细端详，“这只白玉钗还不错，钗顶用五颗珍珠围成花朵状，中间用翡翠作花心点缀，好过之前司珍房送来的那些俗不可耐的嵌着各种宝石的金银钗子。”突然她转头撇了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捏着茹月的下巴抬了起来，“你鬓边的这两朵花钿倒是有意思得很，嬷嬷没教你规矩？在宫里谁让你私自贴花钿？”宸妃稍用劲，长长的指套就快要划破茹月的脸蛋了，疼得她眼泪首流，心里暗暗叫苦，都怪自己走的时候忘记擦掉了，后宫嫔妃都善妒，最见不得宫女们有什么别出心裁的举动，“回……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只是想给娘娘瞧瞧我这妆容，我们尚衣局有奴婢，名叫夏初晴，在妆容、服饰的设计上颇有见地，奴婢……奴婢……只是想把她引荐给娘娘，让娘娘开心，这些盘里的首饰也多是她设计的呢。”茹月心里想，只有对不住夏初晴了，这个关头上还是保命要紧，把夏初晴当挡箭牌是不对，但万一夏初晴得到了宸妃的青睐，说不定也是美事一桩，想到这里，茹月心里瞬间好多了。

“噢？”宸妃缓缓伸回手，眯着眼，懒洋洋地躺会塌上，玩味似的看着手里的玉钗，旁边的嬷嬷说：“去把这个夏初晴带来见我。”

此刻的阿絮还不知道自己己经被茹月“出卖”了，还在和宫女们一起给皇后的新衣上镶金丝，不一会儿永宁殿的嬷嬷就到了，把夏初晴带到了宸妃面前。

“这些首饰都是你做的？”

“回宸妃娘娘，都是奴婢和尚衣局的宫女们一起做的。”阿絮正纳闷呢，这难道是哪件首饰惹了宸妃不开心？要是一个不开心把自己赶出宫去，那自己不是离北楚皇室越来越远，报仇无望了？

“这件白玉钗是怎么想着用珍珠和翡翠的？以前司珍坊的送来的玉钗可都是金银镶嵌的。”

“回娘娘，是因为有一天奴婢与其他宫女们为赶制竟陵王府的衣制加工到深夜，那日更深露重，风清月明，奴婢见窗外花朵上的露珠如珍珠，明月如弓，就由此心生灵感用这白玉雕制成花朵形状和珍珠制作了一枚玉钗。”

“倒是有几分机灵。听说你还擅长打理发髻和妆面？”

“奴婢不才，略微懂得一些。”

“嗯，那就留在永宁殿伺候吧。”

阿絮就这样莫名奇妙地留在了宸妃身边，虽然宸妃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和善温良的主儿，但至少阿絮里北楚皇室又近了一步，也倒不是什么坏事。

在宸妃宫里伺候的这些日子，阿絮干的活儿就是给宸妃挑选衣裳，搭配首饰，再根据当天的服饰设计适合的妆面和发髻，阿絮照着南国宫人给她梳过的发髻依样画葫芦，平时里话少勤快，宸妃倒是对她喜欢得紧，好几次都夸她的发髻梳得新颖别致，人人见了都夸她打扮得清雅脱俗。这一来二去，永宁殿的人也上赶着来巴结她，“夏初晴姑娘，你看我这有只打磨精细的红柳簪子，你看多适合你，显得你皮肤多么白皙，你可一定收下呀。” “夏初晴姑娘，你来永宁殿时间不长，我给你说道说道这些个宫人的事情吧……” “夏初晴姑娘，明日傍晚当差的班我一并帮你值了吧，反正我夜里也得当班，我就一并值了。”……

时间久了夏初晴也听说了一些这永宁殿里的一些八卦，宸妃原是北楚先太子的太子妃，二十年前皇室内战，东陵越借口太子谋逆而起兵围城，最终诛杀先太子于北城门，先太子与东陵越从小与宸妃一同长大，当时两人都倾慕年轻貌美的宸妃，所以先太子死后，东陵越力排众议娶宸妃为侧妃，次年，宸妃生下大皇子东陵晋，多年来，大皇子一首不受东陵越待见，平日里宫里的老人私下都说大皇子是先太子的孩子。

“皇宫里可真是八卦多啊……”阿絮回想起以前在南国皇宫里，也曾听宫女背地说这个妃子给那个下药，这个妃子又借助某些秘术重获圣宠之类的闲话，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近日是东陵越老娘的生日，这北楚皇宫里上上下下忙翻了天，宫人们忙着布置寿宴，处理寿礼，个个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一点错。阿絮端着给宸妃为太后寿宴准备的华服往她的寝宫走去，怕时间有些来不及走得些许快了些，一晃神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人仰马翻。阿絮揉了揉腰，坐起来赶忙把宸妃的衣服整理好，一抬头竟然发现撞的那人竟是那天在越州马车上那个男子，不竟惊呼到：“是你？”男子眉头一皱，打量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宫女：“你认识本王？”

阿絮一瞬间语塞，不知为何解释自己的失态，倒是后面的宫女纷纷行礼道：“见过江阳王。”阿絮瞬间反应过来，忙着跟着一起行礼，心想，这不就是马车里的那个男子么，江阳王，这就是宸妃所出的大皇子？

东陵晋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们走了，他刚给太后送了寿礼，眼下准备在寿宴前去母妃的宫里请安，毕竟封王后进宫的机会少太多了。忽然他看见地上有个什么东西，捡起来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银袋么，心想着肯定是被刚才那个不长眼的丫头给撞掉了，正往自己袖袋里放，发现自己的银袋在袖袋安静躺着。”奇了怪……”，东陵晋自顾自说，“平白无故的还多出个钱袋了？”放好钱袋，东陵晋首径往永宁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