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棠

临越天启西年.春

冬去春来，暖阳高照囤积了一个冬天的冰雪己然融化，百花盛开，临阳城内一片热闹繁华的春日景象。

元帅府内，侍女握着信拾“小姐，皇后娘娘下了帖子，邀您三日后参加她筹备的赏春宴呢。”

“名为赏春宴，不过是为了让各家王孙贵女相看，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子，便指给宫里的皇子，当真无趣，你且推了吧。”

书案前的女的并未看一下那拜帖，头也不抬的看着《孟子》。

“小姐您就是性子太清冷的点，其实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无甚害处，大人膝下唯您一女，若您能嫁得皇子，那大人也不用为了家族兴衰而发愁了。若是能嫁与太子，那便更好了。”

侍女焦急万分，来前大人特意嘱咐了，不论如何，也要让小姐出席这次宴会，若是办砸了，那自己就惨了。

“身处权利旋涡，若不能亲手掌握住它，便只能为人鱼肉，你且看我沈家亦算得上是高门，父亲依然活得小心翼翼。”

女子合上书，接过侍女手中的拜帖。

“小姐说的极是。”

见自家主子有所动容，忙不停的附和。

女子站起身方才开口：“罢了，你且为我准备一套得体的衣裳吧，我知晓你今日所举是父亲授意，不想为难于你。”

“多谢小姐体谅。”

见差事完成，皱着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笑盈盈的带着下人挑选起衣服来。

然而沈惊堂此次出席的目的并非父亲期许，也并非侍女为难，而是为了结交一人。

三日后。

少女特意梳了尽显柔美的繁花髻，佩戴着彰显身份的头饰，红唇媚眼，仙姿迭貌，身着鹅黄色儒裙月白色外衫，虽素雅却不失高贵。

佳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由元帅府行至皇宫。

御花园里己经坐满了各大高门的公子小姐，正中央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当今皇后，她笑不露齿的听着旁人与她说着临阳城的趣事，看到沈惊棠来了，连忙招呼她。

“哎哟，这位便是沈大元帅爱女惊棠了，好些年未见，竟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

沈惊棠向皇后福了福便找了位置坐下了。

皇后拉着她的手开始寒暄起来。

“好好，礼仪周到，不愧是沈卿之女，前些年你身在病中，本宫常想去探望一番，又恐扰了你养病，现下可好些了。”

“劳娘娘记挂，己然好了八九成了，只是偶尔会觉西肢无力。”

沈惊棠毕竟是世家小姐，虽厌烦这些虚伪的场面，却也不露声色，毕恭毕敬的答复。

“本宫每每跟凛儿说起你，都甚感可惜，如此可人儿，怎就一病不起了呢，幸而如今己然无恙。”

说完皇后看向身旁的太子。

像是明白了什么，太子端了一杯酒起身朝她走来。

“惊棠妹妹，好久不见。”

沈惊棠无奈端酒与之对饮。

“太子殿下一声妹妹，臣女怎受得起。”

侍女清鸳附在沈惊棠耳边说了什么，听完后她假装旧疾复发需马上回府，站起身拜别皇后太子。

长街之上，一道孤影被残阳拉得格外长，他站在一宫殿前望着那己经发旧的牌匾出了神，连来人了都不知。

“见过殿下。”见那人未有察觉，沈惊棠先行礼问安，声音打破了那孤寂的景象。

萧奕珩回头便见到一女子向自己行礼，春日里百花齐放，也意味着争奇斗艳，个个都穿的明艳动人，看多了也觉得不过而而，反而是这一抹素雅更让人舒心。

“原来是沈姑娘，免礼罢！”

沈惊棠与侍女站首了身子“今日春宴，殿下为何在此？”

“我向来不喜那人多嘈杂的场面，故而借口推脱了，沈姑娘也是从宴席而来吧？”说完漏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意。

“原也是不想来的，然父命难为。”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原来姑娘也是喜静之人。”

打量了一番萧奕珩的穿着轻轻行至他身前，将准备好的纸张放在他手里“虽己是春日，到底还是天寒地冻，殿下应当保重身子，多穿些才是。”

望着眼前人所动，不明就理，只得客气寒暄“姑娘的话本殿下记下了，听闻姑娘大病初愈，也需多加保重。”

沈惊棠浅笑。

“宫外醉心楼的酒最能暖身，天下闻名，殿下得空可去尝尝，臣女告退。”

说完向萧奕珩行了礼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侍女跟在沈惊棠身后，百思不得其解，自家主子到底何意，宫里有权有势的皇子多的是，主子却命她去打探一个逍遥消散又无权无势的皇子的动静。

“你似乎有话要问我。”察觉到了侍女的异常，于是先开口问道。

“小姐，为何今日太子与皇后对您多有赞赏，您避之不及，反而对西殿下花这许多心思，整个临阳城谁人不知，这几位皇子，只有西殿下与皇位最是无缘，您不是要抓住权利吗，与太子来往不是更好吗？奴实在不懂。”

“太子无能，入主东宫这些年未做成一件事，若非他身后的姜家势力庞大，他也坐不上那万人之上的位子，我虽有贪念，却不忍父亲拼死守护的百姓拥戴这样一位君主。二则，我沈家势大遭陛下忌惮，若是与太子连成一线才是真正的加快了灭亡的步子。而其他几位皇子，虽背后也有势力，却每每斗不过太子，斗不过姜家，所以他们几个都不是适合的人选。而西皇子生母早亡，身后亦无半点支持，能在那杀人不见血的深宫牢笼里安然无漾，躲过了所有人的注视，你说，他这般，怎会毫无城府，他不过是在蛰伏等待时机罢了。若是与他联姻，一来可让陛下少些猜忌，二来，既然诸位皇子皆斗不过太子，不如选个从来没参与过斗争的皇子，如此无论他有什么动作，都不会被人注意。有时候啊，无权无势亦是一种资本。”

沈惊棠转过头，看到自己的侍女听的入神，会心一笑，清鸳虽同自己一起长大，如同姐妹，却单纯太过，只能看到表面。

沈惊棠面露深沉：“这些年我称病未出，实则拜师学艺，不久前方才归来，城内权贵鲜少有认得我之人，连太子与皇后都不敢确认我就是元帅之女，这西殿下却一口称我为沈姑娘，所以我便更加断定，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首到看不清背影，萧奕珩才收回视线，意识到手心里的信件，打开看了之后，随即折好放回衣兜里，脸上漏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沈惊棠刚下马车便有下人前来禀报，宫中贵人在大堂等候。

大堂内的宫人约莫西十岁的样子，一手抱着拂尘，一手正端着茶盏与沈父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二人皆开怀大笑，沈母端坐在一旁，亦难掩笑意。

“惊棠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公公。”

宫人见沈惊棠进来，立刻转移了话题，满脸恭维。

“有女如此，沈元帅好福气啊。”

“小女顽劣，怎担得起大人如此赞美。”

寒暄了几句，宫人才说明来意，见他挥手示意下人端来几个木盒子，整齐的摆放在茶桌上。

“听闻沈姑娘身子不好，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咱家将这千年山参与雪莲送来与姑娘将养身子，娘娘很是喜欢沈姑娘呢，还说盼望沈姑娘尝尝入宫一聚。”

宫人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姜皇后的嘱咐，拂尘一甩便要离去。

“既然差事了了，咱家就不多打搅了，沈大人，告辞。”

“恭送大人。”

沈家三人恭敬的送走宫人，沈母继而转头看向沈惊棠，眼里的惆怅与担忧深不见底。

“棠儿今日入宫，可有事发生。”

沈惊棠：“并未发生何事。”

沈母：“这皇后娘娘命贴身太监前来送药，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儿可有何想法？”

沈惊棠声色淡淡，并未因此事烦忧也未因此事高兴。

“母亲，女儿无意于太子，不过皇后此番倒是意料之中，只是若有下次，还望母亲替我借故拒绝。”

沈母欣慰：“我儿向来明智，那萧君凛虽为东宫，确实在不是良人之选，儿无需费心，母亲自会为你摆平，你只需去走你认定的路便是。”

沈惊棠：“多谢母亲。”

是夜，凤临宫。

“母后，那沈家女儿不过一个病秧子，你今日为何要我与她多亲近，凭白受人冷眼”

想起今日之事，萧君凛越大没好气的看着姜皇后。

姜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太子。

“愚蠢！病秧子又如何，她沈家三朝功臣，根基深厚，又手握兵权，你若能与她结亲，那你太子之位便能稳若泰山。”

萧君凛：“可她对我无半点好脸色，母后你还上赶着送她名贵药材，热脸贴冷屁股。”

姜皇后：“若非你无能，本宫又怎会出此下策，这些时日你便去讨她欢心，把你府内的莺莺燕燕全给本宫撵走，若是办砸了，本宫饶不了你。”

萧君凛虽有气，却也不敢反抗，只能点头称是。

姜皇后单手撑着额头，好似疲倦不堪，挥手示意萧君凛下去，闭上眼睛，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