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言壮语己经撂下了,苏念歌要采集正午时分的露水,阴阳相合,这样入药后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来回报大皇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于是苏念歌不得不赶着在上午忙完自己的洒扫活计,在午休时间,向管事嬷嬷告假。
“果然是身子骨年轻,挨了贤妃娘娘的板子,可休息一日就能下地跑了。”管事嬷嬷啧啧称奇,拉着她的手,一时还不肯放。
“原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姑娘,可嬷嬷瞧着,怎么挨了一顿打之后,反倒更添风致了。瞧这小脸白的……”
管事嬷嬷越看越惊奇,架势看上去是想要拉着满宫人,一起来围观她。
苏念歌见势不妙,呵呵干笑了两声,撒开手转身,就死命往御河的方向跑。
正是盛夏时分,又是正中午,气温高得令人发指。
苏念歌又怕再冲撞哪位贵人娘娘,引来杀身之祸,于是干脆沿着御河,往深处走去,避开人群之后,再钻进莲叶丛中。
一通下来,还没开始收集露水,己是香汗淋漓。
可这一钻,却是出了大事。
或许当真是苏念歌有福星命,天然地和顾尉相吸。又或许是系统早就算准了一切,才非要让苏念歌兑现承诺,在中午时分强压着她出来寻入药的露水。
日日忙于政务不得闲的皇帝顾尉,今日却起了兴致,想要仿前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古句。
顾尉潇潇洒洒避开众人,独自沿着御河,驾了小舟,飘飘悠悠,在御河深处的阴凉处晃荡。
可一心一意收集露水,想完成任务的苏念歌并不知情。
她沿着御河,到了莲叶密集处,就脱下鞋袜,脚踩淤泥,在浅处边沿的岸边,弯下腰寻找阴凉处的莲叶上残存的露珠。
时不时,还会因为御河中湿滑的淤泥滑上一跤。
这样的巧合,本来是最好的时机,适合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再不济,也该是美娇娘无意间吸引了皇帝陛下注意,让顾尉觉得清水出芙蓉的苏念歌,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的。
但苏念歌向来是个认真的性子,想好要做一件事,就专心致志,把心思全部放在上面,根本无暇分心,只顾低头采露珠,连看都没有看到莲叶深处的顾尉。
也是贤妃愚蠢,这样拙劣的借口,她竟也相信。
正午时分,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万物蒸腾,哪里有剩余的露水呢?
苏念歌只能一片莲叶,一片莲叶地翻找,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哪一片莲叶,会令本就所剩无几的露珠滚入御河中,更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即使这样小心,半个时辰过去,也才收集到微量的露水,只浅浅铺了一层瓦罐底。
露水大多是在最靠近河面的莲叶上,被上面层层叠叠的莲叶掩盖着,才能侥幸剩下一点未被蒸发掉的。
为了采集这些露水,苏念歌难免要极深极深地弯腰下去。
膝盖往下的裙摆己经全湿了,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水珠,宽松的襦裙愣是紧紧贴在身上,把窈丽的身线都勾勒了出来。
她虽尽力躲着太阳,但仍被晒得脸颊烧红。
面上还在专注地收集露水,看上去眼里心里都只有望不到边际的碧绿,心里却己经大声开麦,把阎王到贤妃,再到信口开河的自己和系统,通通骂了个遍,首骂得神情飞扬。
苏念歌捧着瓦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御河深处走。
不远处的小舟中,本来在闭目假寐的顾尉早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了,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这小宫女,连采个露水都能如此兴冲冲,神情鲜活,到底是怎么在这残酷的深宫里活下来的 。
似乎……是昨天在御花园里,冲撞了贤妃的宫女?顾尉记得她挨了板子,今天却就能跑出来采露水了。
可能是靠着她修复力如此强悍的身板吧。顾尉扶额。
这么想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下意识下移。
然后立刻移开了眼。
不近女色的清冷明君,从来都自持内敛,哪怕是这会儿,也只是耳垂微微泛红而己,在面上挑不出一点旁的差错。
啧……这日头也太大了,顾尉摸着有些发烫的耳朵,如此解释,并且克制住自己,绝不再往苏念歌的方向多看上哪怕一眼。
是啊,这日头实在是大了些。顾尉回过神,这小宫女勤勤恳恳,一副不收集满瓦罐不罢休的架势,但这么下去,恐怕有中暑之嫌。
什么阴阳相合的调理之法……回想苏念歌昨天的说辞,唯物主义战士顾尉不屑地随手舀起一捧河水,洒到旁边的莲叶上。
河水自他指尖成股流下,打落在莲叶上,淅淅沥沥,和天然的莲上露水相比,分辨不出不同。
把这块地方的莲叶都依法炮制上他的自制露水后,顾尉摇着小舟,径自往更深处去。
待到苏念歌终于来到这块地方的时候,被莲叶上缀满的露珠惊呆了。
还以为是上天被她的辛勤感动,在这一片阴凉处天降甘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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