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默不作声。
他若说不是，显得他拘于礼节。
后路被堵死了，他只能默许一个丫鬟跟自己同席而坐。
他看着坐下的少女，“你总是这么擅长令人骑虎难下吗？你知不知道，老虎急了，是会咬人的？”
南宫雪盈盈笑着说道：“我知道王爷的确是不拘小节的人，所以才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若是换了别人，我自是不会如此行径。”
贺琛眯眼看着南宫雪，“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因此发怒？”
南宫雪晃了晃手里的折扇，“初次蒙面，王爷便将折扇予我，平素也有王爷乐善好施的传闻，怜香惜玉又此般心善的王爷，又怎么舍得我如花似玉的丫鬟干站着呢？”
贺琛挑眉，“乐善好施的传闻？”
南宫雪说道：“传闻王爷在花柳之所时常一掷千金，帮助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这不就是乐善好施吗？”
贺琛：“……”
烟花之所一掷千金，都能被她说成是乐善好施。
是在讽刺他吗？
女孩儿可真是牙尖嘴利。
不知为何，他并不愿意在女孩儿面前展现自己的这一面。
贺琛看了眼想要走过来坐着休息却被他们抢了先深感遗憾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离去的几人，看向南宫雪问道：“你不是生娇体弱腿容易酸软吗？方才竟跑那么快！”
南宫雪眉眼弯弯地笑，“累一会儿和累很久，我的腿比我的脑子还要清楚得多。”
贺琛忍不住笑，“像你这样有趣的人，不多了。”
南宫雪嘚瑟地摇晃肩膀。
吵架这一块，她就没输过！
两人身在蔷薇丛中，周遭都是各色蔷薇。
蔷薇馥郁香气招来春燕，春燕翱翔于空，日光照耀而下，颇有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的意境。
双燕于空振翅，彩蝶则落在蔷薇花瓣上，彩色的翅膀在娇弱的花瓣上振翅翩飞。
见得此景，南宫雪即兴赋诗一首：“双燕有雌雄，照日羽差池。衔花落北户，逐蝶上南枝。”
说着，她便让环儿拿笔墨。
今日出来本意是斗文，环儿将笔墨纸砚都带在身上。
环儿取出笔墨，将笔墨纸砚规整地放在桌子上。
贺琛望着出口成章的女孩儿，情不自禁地接了几句：“桂栋本曾宿，虹梁早自窥。原得长如此，无令双燕离。”
南宫雪诧异地抬头看向贺琛，望着贺琛嘴角的笑意，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春日正好，身份尊贵如贺琛也有了思春之情。
想来定是自己上一世斗文力压众才子才惊全场，又以面纱蒙面添了几分神秘感，恰逢贺琛因春日盛景起了春思，这才使他惦记上了自己。
南宫雪提笔蘸墨，落笔成书。
不费多时，八句诗词便以娟秀墨色落在扇面上。
八句诗词填不满扇面，南宫雪又着墨画了双飞燕。
她将折扇递还给贺琛，“王爷，似这般画下来，双燕便永不会分离。”
贺琛诧异，“你这是……”
南宫雪嘴角浅浅的梨涡漾着清甜的笑意，温言细语道：“刚才推开王爷的力气大了些，这是我的歉礼。”
贺琛心下惊惶。
从见到南宫雪以来，他总觉得自己隐隐被这女孩儿压着，说话行事都像是被女孩儿牵着走一般。
她难得懂规矩一次，他反倒不习惯了。
刚才他道歉还不够，还要他赔礼，那恣意张狂的态度，像极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她一双明眸生得好，偏生他又是个怜香惜玉容易对女孩儿心软的人，便由着她使性子。
男人迟迟不接折扇，南宫雪偏着头问道：“怎么？嫌弃我的字不好，还是嫌弃我的画不好？”
清脆软甜的少女音里是满满的自信。
贺琛低头看向扇面，再抬头看向南宫雪，眼神起了变化。
对方有这个资格自信。
也有资格骄纵。
贺琛说道：“只知道沈家大小姐才华横溢，这书法画技竟是也没落下。”
南宫雪笑道：“书法修身，丹青养性，修身养性，齐头并进，才能读的进密密麻麻的诗书经文。”
贺琛笑着点头，“说得有理。”
他将折扇放置一旁静待墨干，看向眼前沐浴在阳光里眉目舒展的少女，“你的诗不错，这里有人牵头办了个诗会，你要不要去凑热闹？”
环儿也说道：“大小姐，咱们今日出门就为了来参加诗会，再不过去，就真赶不上了！”
南宫雪本意藏拙，但来都来了，又在贺琛面前卖弄了一番，再去参加个诗会，也没什么。
南宫雪看向贺琛问道：“聿王同去？”
贺琛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小憩半晌，一同前往凉亭。
凉亭周遭聚集了不少文人墨客，一群男子里混着身着樱红色撒花烟罗衫的，格外地扎眼。
南宫雪有些意外。
她记得那日只神色淡淡站在外圈看众人高谈阔论，不似今日这般处在文人中心。
也看见了南宫雪。
还看见了南宫雪身旁的贺琛。
贺琛去而复返，还带了南宫雪回来，深谙贺琛风流的公子哥儿不由得打趣起来。
“王爷真是好雅兴，赏花的同时不忘赏美人儿。”
贺琛将手里刚摘下来的蔷薇甩在那人脸上，“这位是大都督府的沈大小姐，岂容你这般轻薄。”
公子哥儿惊恐万分，连忙跪伏在地，“王爷，是小人说错了话。”
贺琛垂眸看着他，阴鸷的冷眸里渗着寒意，“你冒犯的又不是我，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公子哥儿连忙移动膝盖转向南宫雪，“沈大小姐，是我眼拙，不当言辞冒犯了您，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南宫雪知道这种人拜高踩低惯了。
女人在这种人眼中就是男人的玩物，调戏美丽的女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淡淡问道：“若我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就活该被你一句玩笑话毁了清誉么？”
公子哥儿没料到对方会深究此事，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两分。
他心里暗恨得厉害。
这沈家大小姐脾气可真厉害，一句调笑的话都能上纲上线！
贺琛饶有趣味地看向南宫雪，“沈大小姐，你觉得这人该治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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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