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门，冲出来的年幼少女，被她抱着的瘦弱苍白的少女虽然有斗篷挡了大半张脸，但露出来的唇边是血迹，胸口腰腹的衣服上也是鲜红血印。
看上去就很凄惨。
东街这边虽然人不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何况尚书府相邻的几家总有下人守着，现在听到人喊，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惊蛰也就是嚎两声，主要是把事情闹大一点，再等阿大把马车给赶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阿大还没来，一辆看上去很低调但很大的马车就停在了她面前，赶马车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看着宋寒曦衣服上的血，赶紧跳下来：“你们快上来，我家主子说送你们去找大夫，东街邱大夫的医术最好，一定能救你家小姐！”
惊蛰愣了一下，但感觉到胸口被轻轻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宋寒曦的意思：“多谢小公子。”
少年本来还想搭把手，结果马凳刚放下，惊蛰就轻松抱着宋寒曦上了马车。
少年：“……”
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厉害了吗？
毕竟人命关天，他没多想，翻身上车赶紧甩马鞭，驾着马车往邱大夫那边去。
而惊蛰也是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她愣了一下，知道马车上这个看上去很漂亮的男人就是少年说的主子了，她再次道谢：“多谢这位公子相助。”
“无事。”青年语气表情都很冷漠，甚至都没多看她们一眼，跟他出手相助的形象一点都搭不上边。
惊蛰看出他不喜欢说话，也就闭口不言，只把宋寒曦好好抱了抱，一脸担心看着宋寒曦。
青年眼神落到宋寒曦衣服上，又移开了眼神。
马车里面很安静。
外面的少年赶车虽然快，但也很稳，大概一刻钟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家不大的医馆，惊蛰抱着宋寒曦下了马车，急匆匆跑到了医馆：“大夫，大夫，救命了！”
正在拨弄算盘的邱大夫手一抖，算到一半的账就乱了。
他刚要生气，就看到惊蛰怀中的宋寒曦，他脸色一变：“快，快把人放到小塌上！”
宋寒曦被放了下去，邱大夫赶紧给她把脉。
结果这脉一入手，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脉象虚浮无力，时隐时现，断断续续，眼看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样子。
邱大夫二话不说，先拿出银针：“帮我把你家小姐的衣袖撸上去一点……等等，你跟我进来吧。”
邱大夫话说一半，赶紧改口。
等到了里间，宋寒曦的衣袖才被撸上去，邱大夫给宋寒曦针灸，先是手臂，然后让惊蛰把宋寒曦的外衣脱了，隔着中衣给宋寒曦后背下针。
邱大夫都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了，何况作为医者，他也没那么多的男女之别。
在一番动作之下，宋寒曦的气息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邱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皱眉看向惊蛰：“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平日里受不得气，要平心静气才是，如果还有下一次，老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救回来，你们要仔细点养着她。”
惊蛰委屈：“原本小姐都好好的，谁知道一回来……”
说到这里，她像是发现了自己差点说了不应该说的，她一福身：“多谢邱大夫救治我家小姐，不知诊费需要多少？”
“连带之后要喝的药，一共二十两银子。”邱大夫解释，“别看我收的贵，这行针费力不说，就说我给你家小姐开的药，那是需要加参片的。”
就算是年份不高的参片，也需要点银子。
何况药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这药呢，只给你们开五服。”邱大夫休息了一下手，就开始写药方，他叮嘱，“她这身子也受不了什么药，吃完这五服药之后尽量养着身体，不要受气，如果可以，找点药膳方子给老夫看看，若是可以，药膳比汤药更适合养她身体。”
絮絮叨叨了一通，药方写好，就有小药童去抓药。
邱大夫起身：“老夫让人送点热水进来，你给你家小姐收拾一下，对了，你会煎药吗？若是不会，可以去问问我家小药童。”
“会的。”惊蛰点点头，“我从小就帮小姐煎药。”
邱大夫就不多说了。
等惊蛰给宋寒曦擦完脸，正对着衣服发愁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阿大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立刻就出去，果然看到了他们的小破马车。
除此之外，那一架看上去就很大的马车也还没走。
坐在马车车辕上的少年看到惊蛰，眼睛一亮，询问：“你家小姐如何了？”
“暂时没事了。”惊蛰福身，“多谢二位，之前还忘记问了，二位家住何方？等小姐醒来，我们必当前去致谢。”
“我们是……”少年大大咧咧刚要说话，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咳嗽。
少年僵住，然后说：“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不过你们从尚书府出来，那你家小姐是不是镇北将军的女儿？你们现在……是尚书府的人欺负你们了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满是气愤。
惊蛰听到“尚书府”三个字，眼眶立刻就红了：“他们欺人太甚！”
少年立刻就跟上了：“太过分了吧！你要不要帮忙，我帮你教训他们！”
“合金！”马车里传来男人淡漠的声音。
少年从兴奋中回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就是乱说的。”
“谢谢你的关心。”惊蛰先道谢，然后摇摇头，“毕竟，毕竟这是我家小姐和尚书府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没事，你下次如果要帮忙可以来找我，就……就到福音楼，这个令牌给你！”他快速说完并且塞了一个令牌给惊蛰，然后果断跳上马车，喊：“主子，我错了，您在我的新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马车中的男人：“……回去自己领罚。”
合金高高兴兴：“是！”
他对着惊蛰眨眨眼，低声说：“如果你家小姐需要什么药，尽管和我说，我会去求我家主子的。”
惊蛰面上天真懵懂，感激不己：“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实际上，等合金驾着马车走了之后，她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是真正的善意呢，还是包裹着毒药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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