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的心声是我能听的吗？

“哦，她真这么想？真觉得自己是庶出，配不上？”

“依老奴看未必，大抵是回到侯府，心气儿高了，过不了从前的苦日子，贪慕侯府的荣华富贵，所以才故意这么闹呢。”

谢姨娘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撂。“她这是痴心妄想！这嫡女的位置只能是我女儿的，这侯府也只能是我儿子的！”

“去，把她给我叫过来。”谢姨娘眸中有暗芒闪过，晦暗莫名。

然而，当宁秋婉穿着当日进府时裹在身上的对襟棉袄出现在她面前时，谢姨娘己经换上慈母的假面，风韵犹存的一张脸，看得出来这张脸定然是日日精心呵护，就怕容颜老去。

“委屈我儿了。”谢姨娘作势要拉宁秋婉近身，宁秋婉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的精，谢姨娘要跟她演聊斋，宁秋婉就奉陪，只装作低眉顺眼地说道：“娘，哪里的话，怎么就委屈我了？”

谢姨娘手里落空，微微蹙起眉端详面前的少女几息，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才压下心头升起的一丝怪异，总感觉宁秋婉对她的态度与前几日相同，但又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她只叹息道：“我听徐嬷嬷说了，她老眼昏花竟然拿错了绛雪小姐的旧冬衣给你，那些原都是要扔的。”

徐嬷嬷适时躬身道歉，并毫不吝啬地往自己脸上甩一耳刮。“老奴眼拙了，小姐恕罪。”

【哟，挺会演啊，奥斯卡不给你们主仆颁一座小金人儿，我不是很认可。】

默默跟在一旁的顾小暖埋低头，又来了，小姐心里那些听不懂的古怪话儿。

可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又抬眸偷瞄了一下徐嬷嬷和谢姨娘的表情，发现她们……她们好像听不到。

小姐的心声，连小姐的娘亲都听不到，我却可以听到，想到这种有别于人的特殊性，顾小暖把头埋得更低，却是差点笑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只有我能听到小姐的心声吧。

为这一份殊荣，她也愿肝脑涂地。

“徐嬷嬷言重了，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看那些冬衣就极好，料子好，款式也漂亮，穿着肯定暖和。”宁秋婉状若没见过世面，很想要似的。

谢姨娘心里冷嗤一声，眼皮子的确浅。

却道：“你如今是侯府小姐了，断没有捡别人旧衣裳的道理，若是被外面那些人知道了，该如何编排我们侯府。”

“侯府不是寻常人家，是要脸面的。”

这是在隐晦地骂她上不得台面了。

【你还知道要脸啊？还以为你们为了磋磨姑奶奶我，脸都不要了呢。】

在心里骂是这么骂，可宁秋婉面上期待地看着谢姨娘：“那……那些旧衣我不能穿，那怎么办？娘亲是要重新让人给我做吗？”

谢姨娘有些为难。“重新让人做己经来不及了，到成衣铺去买现成的吧。”

“我可以自己去挑喜欢的吗？我还从没在成衣铺买过好衣裳。”宁秋婉装得很拜金的样子，仿佛就是被这泼天的富贵迷花了眼似的。

端看她这样子，谢姨娘只觉得她成不了什么气候，比起打小在侯府娇养着长大，被姜溶月悉心培养的绛雪差远了，遂答应下来。“可以。”

“谢谢娘亲。”宁秋婉激动地说道。

【才怪。】

谢姨娘藏住心里的鄙夷，跟着又用爱怜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既然回到我身边，也该学学规矩了。”

“虽然你是我亲生的，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侯府里所有的孩子都只能有一个娘亲，那就是侯夫人，以后你只能叫她娘，叫我……只能叫姨娘。”

说着，谢姨娘露出几分落寞神色，随后伸出手那意思是想摸一摸宁秋婉的侧脸，毕竟这个动作比较煽情。

宁秋婉没有配合她，她怕脸被摸了会烂掉。

谢姨娘这话听起来深明大义，本分到令人怀疑人生，但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在买弄茶艺，想要在她心里播下怨恨的种子么。

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叫一声娘都不行。

原身就被这样潜移默化地影响过，所以对自己真正的亲生母亲侯夫人恭敬但从不亲近，甚至在听了谢姨娘过去和侯爷是青梅竹马，最后被侯夫人横插一脚的狗血剧情后，还对侯夫人产生过一些嫌隙。

现在的宁秋婉却不吃这一套，她心里门儿清，油盐不进。

谢姨娘愿意说，她就当做耳边风听一听。

“侯府之中，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绛雪小姐是嫡女，你只是庶出，你千万不要有与她相争的念头，如果她要什么，你有的给她就是；她要做什么，用得到你时你帮她就是。”

“我们啊，不争不抢，好好过日子就行。”

“还有，夫人那里，你就日日去和她请安吧，她看着你乖巧懂事的份儿上，我们俩母女的日子也好过些。”

这话说得含沙射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侯夫人手下讨生活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入冬之后，侯夫人姜溶月早就免了所有晚辈的晨昏定省，因她在病中需要静养，就连谢姨娘的也免了，不知让她这小妾活得多么轻松。

现在倒好，天寒地冻的，别人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就她还要去遭这份罪，她身子骨才好呢，也不知道单纯是想磋磨她，还是想利用她去叨扰侯夫人休息。

总之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

不过，宁秋婉本就想和原身的亲娘多接触，请安什么的，正是好机会。

承袭原身的身份，替她尽一尽孝心也是应该。

谢姨娘盯着宁秋婉沉静的眉眼，端起茶杯刮掉茶沫抿一口润了润喉，又道：“姨娘不会害你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听话。”

原身宁秋婉就是枉信她这句常在耳边洗脑的“不会害你”“为了你好”，才落得一个认贼做母不得善终的下场。

【你猜我信不信你说的这些话，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顾小暖听着小姐的心声，一下子又心惊胆颤的，生怕小姐现在和谢姨娘撕破脸起争执，虽然她暂且不知道为何小姐对她的娘亲充满敌意，但小姐才回到侯府，根基都没有，这么闹起来只会自己吃亏。

谁知她家小姐真沉得住气，只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顾小暖偷觑着小姐表现出来的任人拿捏的柔弱模样，再想想自己听到的小姐的心声，她登时想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想，谁吃亏或许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