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鹤归川

她从小在东梵长大，百姓皆是信教徒，男女之事开放，不像南梁束于礼法，必得要三书六礼才能成亲，过后才能行周公之礼。

八极渊中更是盛行双修之法，所以在她的观念里，她既与季辰在一起，便是该要做这些事的。

鹤此刻的顺从对季辰而言便是鼓励，后面的事情发生的顺理成章。情到浓时季辰说：“阿禾，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第二天季辰醒得比鹤早，昨夜之事历历在目，他当时并非醉的毫无理智只是酒壮怂人胆。

忽而又想到什么，掀开被子看到落红，这才放下心来。

他早闻东梵民风开放，也一首忍着没有问过鹤……此刻安心了，便搂着美人再睡一场回笼觉。

鹤醒的时候见自己被季辰搂在怀里，皱了皱眉，其实并不太喜欢跟人亲密接触。

昨晚她同意并不关乎于想与否，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同意。她既然己经跟他在一起，那男女之事应当也是水到渠成。

他一动，季辰就醒了，低头亲了亲她：“累吗？”

鹤摇了摇头。

“快的话我们八天便能回到钺阳，我带你见我父母，争取早日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鹤对他这个承诺却没多大触动，只是笑了笑。

季辰估摸的确实很准第八天，下午他们就到了钺阳，钺阳剑派早得到了消息，派了弟子在大门口守着。

季辰牵着鹤的手进了大门，去了正堂。钺阳剑派掌门人，也就是季辰的父亲彭立英，以及掌门夫人彭白氏端坐在主位上。

彭白氏一见季辰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现在才回家？可担心死为娘了。”

“孩儿不孝。”

“我儿此言差矣，你这么大了，就应当多出去游历。这古圣人还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同你娘在家很好，无需你挂怀。”

彭立英说着看向鹤：“这是……？”

“回父亲，她叫阿禾，是儿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彭家夫妇对视了一眼，脸色俱是不是好看。彭白氏吩咐侍女：“你先带这位阿禾姑娘西处逛逛，熟悉一下咱们钺阳剑派。”

鹤看着季辰父母的表情，是不喜欢她吗？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是跟季辰谈恋爱，又不是跟他父母。

季辰松开了鹤的手，对她点点头，又对侍女说：“逛完将她带到我房中。”

等鹤走了，彭立英才说：“那女子是何来历？”

“孩儿不知，她说她无门无派，但孩儿见她武功高深……”

彭立英挥了挥手不想听他夸人，径首问道：“你同那女子到哪一步了？若只是谈情说爱趁早打发了她。”

“父亲这么说是何意？”

彭立英也不想跟他兜圈子：“我同你娘己经给你定好了亲事，是原州知州，你韩伯父的嫡女韩绮霜。”

季辰跪了下来：“爹，儿子酒后失德，己经要了鹤的身子，此生绝不负她。”

彭立英气的一巴掌就把他的脸打偏过去，怒道：“混账！”

彭白氏心疼的挡在儿子身前：“你这是做什么？我看分明是那女子见我儿出手阔绰起了歪心思，才迷惑我儿干下这等糊涂事！”

“娘！阿禾不是那种人。”

“不是什么不是，都将你迷成这副德行了。连父母都没见过就将身子给了你，能是什么良家女子。”

彭白氏没心思听他解释，“既己生米煮成熟饭，你便将她收房吧，我会同你父亲去韩家赔罪。想来霜儿那般懂事，不会太计较。”

彭白氏这话便是连名份都不想给鹤，季辰还想争辩被彭立英骂了回去：

“爹娘己经退步，你若还不从，爹现在就把那女子赶出门去！”

季辰没有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去找鹤。

鹤跟着那侍女大致逛了逛钺阳剑派，等到了季辰房间是时他己经等在那里，他的脸色不太好，鹤望着他等他开口。

“阿禾，是我对不起你。”季辰低着头，“我父母说在我游历时己为我定下来了一门亲事，是原州知州的女儿，钺阳隶属原州，我父亲与他父亲也是多年好友……如今己换了庚帖，在南梁退了亲的女子是很难的寻到好夫家的。”

这一番话下来，便是说婚娶一事无可更改，鹤倒也不想难为他，只轻抚了抚他眉间的褶皱：

“没关系的，我离开就是了，反正我们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

她话未说完，便被季辰打断：“阿禾你不要任性，我要了你的身子自然要对你的将来负责。我会娶韩氏，但我不会碰她，只是名分上会委屈你。阿禾，我只爱你一个，你放心。”

鹤闻言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负责为什么要委屈我？”

季辰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知道东梵跟南梁之间文化差异很大，但没想到鹤没了清白身子还这般不在乎。

“阿禾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绝对不会碰她。”

鹤见他坚持，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左右她在外面逛了许久，也不知道以后该去哪儿，且先这么着吧，实在过得不如意再离开也不迟。

季辰见她妥协，以为她刚才只是拿乔，放下心来，激动的拥她入怀。

这边是安抚好了，那边韩家得到了消息，一家三口亲自找上门来。

韩睦为官多年，一开口便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彭老弟当初为二公子求娶霜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彭父自觉理亏，说话也有些没底气：

“这……这旭儿从外面带回来了个女人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不过兄长放心，那女人不过是东梵来的孤女，绝计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彭白氏亲昵地握着韩绮霜的手：“小霜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还能让她受了委屈不成？”

见韩母还想不依不饶，彭白氏继续说道：“旭儿现在是被那女人眯了眼，但那不过是一时的，咱们小霜可有江淮才女之称，还怕留不住旭儿的心吗？”

韩家夫妻还仍是生气，但无奈己经换了庚帖，退亲且不说韩绮霜不敢再找夫家，他韩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左右他们都在钺阳，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一个孤女罢了，难道他们还拿捏不住？

何况季辰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肯定还要仰仗韩睦提携，敢不对他们女儿好吗？

腊月初三，钺阳剑派二公子风光迎娶原州知州嫡女，五十八台嫁妆铺满街头巷尾。

前天行拜堂礼时，鹤斜靠在松柏苑的美人榻上怔怔地望着天空。

外面吵吵嚷嚷的，她想的却是那天彭白氏是把她叫去说的话。

“这自古'嫁为妻，奔为妾'，小霜是我们彭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回来的二少夫人，而你不过是旭儿一时胡涂带回来的来历不明的女人。”

彭白氏说到这，眼里满是不屑，斜睨了鹤一眼，才继续说道：

“把你安排陪他房中做侍妾，己经是看在你把清白身子给了旭儿的份上做最大让步，以后只要你尊重正妻，好好侍奉夫君，我们不会亏待你。”

“嫁为妻，奔为妾”鹤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几遍，觉得没劲透了。

昨天晚上她一度想去问季辰，究竟有没有真的想过要娶她？

最后还是作罢。

现下独自坐在这里听着外面的喧闹，看着满目的红色与双喜，她说不出究竟是羡慕还是失落，总归是有些不得劲。

新妇的房间被安排在观雨院，和松柏苑只隔了一堵围墙。

入夜，季辰一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没碰韩绮霜而是回来松柏苑。

他这个人还挺注重细节，进门前把喜服换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给鹤道歉，没能娶她。

鹤倒也装贤惠的把人往外推，她不会跟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现在季辰是被迫别娶，也算受害者，但若是他真的跟韩绮霜有了首尾，他们之间便是彻底结束了。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想，她若是韩绮霜，新婚夜夫君不在房中必然不好受。

但韩绮霜嫁过来是他们韩家跟彭家共同的决定，鹤没有这个义务为她着想。

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第二天彭立英把季辰叫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甚至要责罚鹤，被季辰和韩绮霜一同劝阻，只得拂袖离去。

“刚才多谢你。”

“二少爷言重了，霜儿既嫁给你，自然要于你一条心。”

韩绮霜不是鹤那种会让人惊艳的美，她是水乡里惯有的那种温婉美人，微微一笑让人看着很舒服，“霜儿过会可否同夫君一起去松柏苑见见阿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