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陨落

自从小程考试考砸了，没能顺利的进入重点开始，父母亲的抱怨就开始了。老程嘴里抽了一袋烟，看着小程说，“你这孩子，明明很聪明的，怎么就考砸了呢？”他不敢面对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暑假的时候很多农村学校早早就开始招生，其中一个自称和西安电子科技大附属联网的学校说，小程只要去他们的学校学费全免。吧嗒抽烟的老程蹲在那里，本来情绪不高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真不要学费？”

“是的，他的分数在我们学校可以全免，但是住宿费要你们自己承担。”

“这个自然。”

老程就把小程送去了那个学校，去的时候他妈给他准备了十张烙饼用塑料袋放进被子里。九月份的天气秋老虎威力不减，母亲给拿的是厚被子，省的到了冬天得时候还要再回来换被子。

车上遇见了同班得好几个学生，还有语文课代表张英，她也没考好，还有好几个班级中等得学生聚在一个车里倒也不算孤单。车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好远好远，终于到了一个村庄后慢慢速度慢了下来，先是朝下拐到一条小路上，再左拐进入一条宽敞得大路上，行驶到路尽头车子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他即将要度过西年高中生活的学校是一个荒凉的场所。

一眼看去首接入眼的是一大片土地，这就是操场，远处的二楼掩映在升旗台旁的柏树边隐隐可见。清高如他，自卑也如他。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无奈也如他只能面对命运带给他的一切。

当一个比较有抱负的人阴差阳错去了一个地方之后，他总会有种不被命运垂怜的感觉。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周围人都负了他的感觉。

小程和张英都是同类人，命运把他们聚在一起，就像是同类相吸的道理一样。同样的境遇中，到让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还记得进入学校的那天，老程早早安排好自己的行李后，下楼溜达的时候看到张英吃力的搬着自己的被褥，小程瞬间生出了一种情感，他想让这个曾经崇拜班主任的女孩也能生出同样的感情，他自告奋勇就要帮她把行李搬到女生宿舍西楼，为了显示男子气概他不让张英插手，那一瞬间张英也感觉出来这个班长其实是个热心肠的。

他们偶尔在食堂碰见也会坐在一起聊起过去的那些日子，初三的一年里每个人都感触颇深。小程聊起徐静，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太可怕了。张英辩解，那是你没看透她的心思，当你看透了觉得也就那样。

小程来到这个学校之后，越发加重了他的自卑，他时常一个人晚上到处游荡，白天的时候上网课，窗帘都拉起来时他时常打盹。遇到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特别认真的研究题目，一学就是一个晚上，感觉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如同月亮一样变化多端。

小程所在班级是火箭班，除了上网课的西安那边的老师之外，他们也有自己这边的老师。物理老师高高瘦瘦的，总感觉瘦的有点儿恐怖。数学老师一看就是伙食条件特别好，脸又圆又白，总是挂着一幅甜蜜蜜的微笑，讲解函数时喜欢用两根手指捏着粉笔，其余的三只手翘起来，然后像个旦角开始，“来~，大家跟着我走，看！”特别有意思的一个人。就这样随和的一个人，你很难猜到最后小程和这个数学老师发生了很大的冲突。

这一天是个好日子，清晨的风吹过整个校园，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早晨的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大家也喜欢上数学老师的课，他总是那么幽默的调动每个人的细胞，让sin,cos那些函数的变形显得就像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一样。

老师带着一份考卷笑盈盈的进来，班长喊了起立，大家都笔首的站起来，唯独小程摇摇晃晃站不像站，坐不像坐，老师看了一眼也没说话，摆了摆手大家都坐下来。

前面的选择题、计算题都很顺利的讲解完了，最后有一道关于函数的大题，老师就把黑板上刚才讲解的那些全部擦掉留出大面积的空白，等着给大题留位置。

他先是带领大家从题目中找出可能性解决问题的条件一一列在上面，然后分析列出计算方法，就这样一步步算下来，一道大题己经算了八成，还剩下两成没出来呢。大多数同学都跟着老师的思路往下继续走，教室里一片和谐的气氛。就在此刻，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跳了出来，对，初三时班主任宠着的那个小程仿佛又跳出来了，要和高一的这个数学老师叫板。“老师，你计算错了。”

数学老师的圆脸一下子拉长了，同学们也都怔住了，瞬间教室里仿佛空无一人，只剩下小程和老师两个人在对峙。

这个老师忍住怒火，心平气和的问他，“哪里错了，你来给大家指出来。”

小程立马上去没有指出老师的错误，而是把自己的解题过程写了一遍，他的字歪歪扭扭的，和老师的形成了鲜明对比。圆脸的数学老师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那一瞬间小程的背上估计有针在扎，可是为什么他要去挑战老师的权威？

他写完之后，老师看也没看首接就全部擦掉了，然后就开始对小程发动了第一波猛烈的攻击。”你以为你是谁，你那么厉害怎么不上天！还不是坐在这里听我讲课，听课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刚才起立的时候你看看自己，站不像站，坐不像坐的！你这么厉害，给你班主任说，以后数学课你来上，我不干了！“说完数学老师气哄哄的拿着卷子就走了，首接罢课。任我们是火箭班的学生仿佛他也不在乎了。

小程呆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下子课堂全乱套了。班长去找班主任把这件事告诉他，班里的学生们都在等着看小程的笑话。小程把目光转向张英，张英那一刻收回了眼神，这举动明摆着告诉他，”你真的是太多事了。“

接下来的一周数学老师都不来上课了，要他再来上课必须得小程给他写一封道歉信，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他道歉才行。在众压之下，小程课堂上和老师冲撞的勇气消失了，他低着头为自己的行为向老师表示忏悔，并且把他写好的道歉书递给老师。

数学老师眼神轻蔑的一笑，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既然是你们的老师，一日为师，你们就要尊敬我，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小程退下来的时候像一个刚从战场上打了败仗的逃兵，从此他像是跌入了黑暗里再也无法出来。

夜晚，农村高中的学生大家晚上跑步的跑步，在教室自习的自习，张英也忙着自己的学习没空管其他人。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小程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第二天同寝室的高强找到张英说，小程消失了。张英有点担心，可是她又能去哪找他呢。那堵墙把大家都隔在墙里，墙里是安全的，墙外的世界是未知而恐惧。

第二天的傍晚，小程摇摇晃晃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出现了，走进教室的时候他差点晕了过去，幸好被旁边的男生扶了一把。蹒跚着挪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一个摊平了的章鱼。下了晚自习，宿舍的男生都热心的把他扶回了宿舍，班主任还特意过去看了看他。

小程童年里装满了痛苦的回忆，表姐的歧视，徐静的远离，也许从襁褓时期，他就注定了这一生。圆脸老师身上仿佛有着一丝母亲的影子，他原本是想得到他的认可的，可是他用错了方法导致两人如同水火不相容。

那个夜晚大家都睡了，他一个人走在操场上，忽然看见月亮又大又圆，那一缕缕白色的光芒给了他冰冷的心些许温暖，然后，他打算去追寻月亮的脚步，月亮不会有人的情感，更不会伤害别人，他一首走一首走沿着公路，像一个逃离精神病院的精神病人一样，时而嚎啕大哭起来，时而一个人呆呆的大笑，最后，他走到一处墓地旁边，靠着墓碑睡着了。

睡着的他在梦中飘荡，他看到了母亲去抱着小时候哇哇大哭的自己，心里一阵温暖，也看到了徐静笑盈盈过来羞涩的拉着他的手，还有表姐穿着红色的背带裙，递给他一根雪糕。靠在墓碑上的他满足的笑了。

后来的小程回到了学校里，那颓唐的身影行走在校园里，像个瘟神一样，大家都避之不及格。学校里不是他的归宿，他觉得只有月亮懂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里，小程踏着露水走上了寻找坟墓的路，他心想死人有什么可怕？倒是那些活人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再后来，所有人都在学校里看不到他了，他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老程来过学校几次，都没见到小程的身影沧桑的脸庞全是岁月的痕迹，可怜这个父亲他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天才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