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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试读

徐迎春一屁股坐在长廊的栏杆，双手撑着木栏，仰脸望着问心：“你现在打算回云州，还是赴苗疆。”

他一怔，面上浮起脆弱的神色：“姐姐，你要赶我走吗？”

午后的日光明晃晃照亮万物，连阴影也无处遁形。她清晰地望彻他的眼睛，那是一口安静的深井，扔下巨石也没有回声。

他一首是这样冷峻的眸光。

缩在她身后佯装胆小，半夜称自己害怕要她作陪，对她凄楚地流泪……都是这样的眸光。

她唯一见到他眼里闪过某种神采，还是昨日，她说要带他走。

他的眼睛里有一只巨鲸用尾鳍拍碎冰层，在空中甩过一道弧痕，冰碎，水面惊涛骇浪。

她早己隐约察觉到，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信任她，依赖她。

徐迎春勾起一个轻俏的微笑：“你别装了。”

“我知道你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的神情有一瞬僵硬，像魔术师在表演时袖口掉出机关，但很快，他又转为迷茫，似乎不懂她话里意思。

“白老板说要引荐你做城主义子时，你手里捏了一件寒器。如果不是我突然打断你，白老板估计己经躺在药庐里，命悬一线。”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身负火灵根，比寻常修士更容易察觉阴寒之物，你一凝灵气，我便知晓。”

还有一层徐迎春没说——她的灵魂历经两世，神识强大敏锐，能察觉普通修士观察不到的细节。

“你要告诉木园长？”

徐迎春看着他从弱小可怜变为咄咄逼人，感叹他不学川剧变脸真是可惜了。

“你没出手，白老板还活的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为什么要告诉木园长？”

徐问心面不改色：“你想怎样？”

很好，他肉垫里藏的爪子终于冒出头，蓄势待发试探她了。

徐迎春笑得暧昧：“我想要……”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指掐住徐问心右脸的软肉，使劲一扯，扯得他一个趔趄，倒在她怀里。

“我想要打爆你的头，撬开你的脑壳，看里面装的是脑子还是屎。你个煞笔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凡人出手。你想死，别带上孤儿园的大家伙！你当巡城的府兵是摆设吗？我都能察觉你的动作，你还想暗杀谁？”

徐迎春气得五脏六腑如同热锅烧油，沸腾西溅，她扬起手，想扇这不知死活的熊孩子一耳光想，落到一半，又旋即收回，改成左右开弓，揉搓拧扯他的脸蛋：“你这么有能耐，咋不去暗杀城主呢。”

“如果我被强送去城主府，我会找机会杀了他。”

徐迎春气笑了，一手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她一字一句道：“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不拦着你，白老板会怎样？”

“寒针入体，他毫无察觉。这个下午，他会和往常一样与人谈笑风生，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到了今晚，他会发一场高烧，烧坏脑子，智力与三岁痴儿无异。”

好狠辣的手段！

徐迎春听得心惊肉跳，她放下手，仔细端详徐问心，他的脸被她蹂躏得通红发肿，配合他恬静的神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像个可怜可爱的小孩子。

她心绪复杂，揣摩不清他是被糟糕的家庭环境教育成这样，还是芯子就是黑的。

徐迎春暴躁地抓抓头发——啊！她是究极无敌非酋王吧，一捡就捡了朵黑心莲。

她干脆放弃思考：“木园长和赵副园在商量你的去留呢，你有很大可能要被送回云州了，你打算怎么办？逃？”

徐问心挣扎着从她怀里起身，冷冷凝着她，活脱脱一个锯嘴葫芦。

这才是他的本色。

徐迎春以手扶额，笑着摇摇头：“我猜啊——你自己也手足无措，你不想回云州，可以你的修为，去苗疆是送死。你想有个栖身之所韬光养晦，可天大地大，哪儿都不是你的家。”

“我说的对不对？”她透过指间的缝隙，暗中探视他。

他的故作坚强只是张糊窗户的薄纸，一戳就破，此时的沉默更像是黯然。

她想起昨日他向自己讨要的许诺，忽然道：“我问你，你喜不喜欢现在的名字。”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目光，像一只猫，犹豫徘徊，前进几步，又猛然后退。

“我说清楚一点。”徐迎春捧起他发烫的脸，“你想要安稳的生活，想要家吗？”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首白，是猫亮出了爪牙：“那你能给我吗？”

“我一开始就给了你答案。”

“你说的是——‘只要我留在孤儿园，我就是你的家人’，我马上就要被赶走了。”他狡诈地以退为进，要她给出更多诚意。

“所以，你要不要做‘徐问心’？”

“……”

“你能保我留下？”

“不。”她答得很坚定，“我没有这个能力，自然给不了你这承诺。但只要你一点头，我就收拾东西带你逃走。这世上，老鼠打个洞就是窝，总有我们落脚的地方。”

“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认定了我？”

“我想要一个家人。”

“孤儿园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

“不，那是不同的。”徐迎春大声纠正他，“我想要一个永远不离开我，永远站在我身边，就算其余人都误解我，也义无反顾支持我的家人。”

“记得吗，是你先向我伸出了手，是你收下了我对名字，所以我认定了你。”

“所以。”她因紧张心脏狂跳，咚咚咚，响的几乎要把话语盖过，“你要不要做我的家人？”

她并不在意自己不是天道之女。

她唯一的执念，

她两世生来不可得之物，

——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