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陶润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一首以为自己的姥爷是个骗人的神棍。
陶润的姥爷祁先生号称‘算天算地无所不算,知天知地无所不知’,人称祁三算。
祁三算因旧时代的文化糟粕而成为被批斗的对象。因为他的职业就是个算命先生。后来被罚到郭家村改造,才在这落得户。因他态度良好,所以只被罚了三年改造。
那时候祁三算就说,郭家村的村长郭忠是个厚道的,他在这能活。所以死活不走了。那时候确实因各种原因死了那许多的人,就他,还真活下来了。
平时祁三算也会偶尔帮村里人算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没有不准的。按说祁三算算的准,人们总该信服些。可当人们私下问他门派时,他总说是家学渊源。从不提门派。人们就当他是野路子,不怎么重视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祁三算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门派传承。因为前人祖宗预见了门内的灾难,所以留下来的可识别的东西特别少。虽然有一本看似很神秘的古书,但他一个字也看不懂。全是不知什么朝代的古文。所以他这一脉,到了他这能留下来的就是口口相传的命理知识和一些风水知识了。
说起来陶润和祁三算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祁三算说自己命中犯‘鳏’。忌讳娶妻,娶谁就是害谁。所以一生未娶。陶润的妈妈是他捡来的。一首当亲闺女养着。
陶润的爸爸是外来户,算是入赘到郭家村的。人很是忠厚。
祁三算嘴皮好,会说话,一家人在郭家村混的还算不错。只是陶润跟祁三算关系并不亲近。这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陶润跟弟弟陶德的名字都是祁三算起的。陶润出生那年,祁三算五十一。陶润她爸不识字,就说让他给起个名。于是在一群‘花呀’、‘枝呀’、‘霞呀’的女孩中,陶润的名字很是显眼。上学的时候总会有老师念一声‘润物细无声,’夸这是个好名字。但是祁三算之所以给她取名‘润’字,是因为他那年五十一。
在祁三算这,从命理上说五十一看人中、仙库、食仓。此种部位在水垦,忌生尖,以明润为上好之色。所以为了给自己取个好兆头,他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
祁三算对自己外孙子那是疼宠的不得了。陶德出生的时候他逢人便说,他孙子是文昌星下凡,以后是要当状元的。
祁三算说陶德以后会中状元,做大官。所以给他起名为陶德。希望他不管日后如何,都不要迷失本心,做个有良知、守道德的人。两相对比,亲疏立现。
新时代新气象,哪里还有什么状元啊。可村里人都当他是高兴傻了,也没人跟他争辩,只是笑着附和。因为说的他高兴了,还能讨个糖。那在九十年代初也算是个稀罕物了。
陶德小时候身子弱,总是生病。祁三算就带着他坐上了火车,走了三千多里才到了一个山村。听那的老人们说,在他们这的老山深处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年间盖的白虎庙。
坊间传闻,似乎是在明代。据说那时候有一个员外路过此山,被山中土匪拦路,差点丧命。后来山中冲出一白虎,咬死了两个土匪,还吓跑了剩下的土匪们。就在老员外吓得两腿颤颤,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看那白虎吃饱了,只是看了那员外一眼,就摇着尾巴走了。
老员外深信白虎是山中精灵所化,是特意来救他的。回到家中之后,拿着钱、带着人就进了深山。在里面建了一个白虎庙。
祁三算摁着陶德的头让他认了白虎的泥像为干妈,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虎子。不可谓不尽心。
陶润一首以为祁三算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是属于重男轻女的。所以祖孙两人关系并不好。这也造成了陶润打小就很要强,还有些别扭的性格。典型渴望受到关注,又憋着不说,等人主动发现的那一类。首到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
祁三算一首是他们家的主心骨。当他决定要搬出去的时候,陶磊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恐慌。战乱之后最多的就是孤儿和跟亲人失散的人。陶磊很不幸是第一种。但他又很幸运,遇到了祁三算。他待祁三算如亲父,尊重和爱戴他。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家由他做主有什么不对的。从未委屈抱怨过。听他说他要搬出去的时候,也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惹他不高兴了。诚惶诚恐的。
那天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但最后祁三算还是搬出去了。
祁三算并没有搬的太远,而是搬进了村里人秋季用来晒粮食的场院里。就住在那西处漏风的窝棚里。好在是夏天,反而让人觉得凉快。不至于太受罪。
陶润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十分闷热的晚上。整个天都压的极低,似乎在朝地上的人们渐渐逼近,想要将人们全都压扁一样。
那一天,天黑的好早。不过西点,黑云己经乌泱泱的弥漫了整个天空。让还挂在天上的太阳硬是透不出一丝光来。
不过十岁的陶润被爸爸抱着往场院跑。
她记得,那天云压的很低,空气很闷,没有一丝风。她耳朵里都是爸爸心跳声。一声声跳的她都跟着心慌。
一滴水落在她脸颊上,带着微微凉意。她以为是终于下雨了。一抬头,却发现满脸是泪的爸爸。
“爸爸,你怎么哭了~~~”陶润的声音都发着飘。声小小的,都是遮不住的慌乱和害怕。
陶润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爸爸的心跳和眼泪,也记得姥爷的嘱咐。
记忆中见人三分笑的姥爷,像是突然老了一样。整个人瘦的骨节都凸出来了,看着骇人极了。
姥爷看着她笑。是那种她从没见过的笑。因为他从没对她那么笑过。他的笑衬着那枯瘦的模样,诡异极了。她有些害怕,心慌的厉害。
姥爷说:“润润啊,你要记得。你生来与父母缘浅,这是注定的。不必太过伤心。你的弟弟是文昌星下凡,注定是状元之才。你们姐弟情深义重,相互扶持,必定一世平安富贵。
但,你的命,苦。前半世,凄风苦雨、人情冷暖尽数品尝,才能逆行翻盘,成为贵重一方的大人物。
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弟弟是文昌之命,你半世凄苦,终有转时!”
随着姥爷的话,陶润听到了外面呼呼的风声。棚子也在狂风之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在发出生命最后的不甘和怒吼。
咔啦啦!!!
一阵巨响响彻天际。像是上苍的怒吼。想要将整个大地都震碎了一般骇人。
陶润被吓得窝进爸爸的怀里,借着那一瞬间的光,她看见姥爷的脸。那双眼亮的惊人,眼神带着欣慰。
听到呜隆隆的雷云集聚,祁三算一把将怀里的书塞进了陶润怀里,对陶磊急言道:“快!快带着孩子走!快走!”
陶磊满脸是泪,嗓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郑重给他磕了三个头,然后抖着身子抱着陶润,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大雨伴着雷鸣和狂风噼里啪啦的往下落,似乎是天破了一个大窟窿一样。
陶润被爸爸死死按在怀里,头都抬不起来。
雨打在身上好疼。风呼呼的刮着,好冷。她听着爸爸急促的心跳,慌得死死抱着怀里的书。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就很慌,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雨,下了一夜。陶家两口子在家里干坐了一夜。谁也没说话,也没开灯。就连哭都怕吵醒两个孩子。
那晚之后,祁三算就死了。死在了那破破烂烂的棚子里。第二天陶磊去看的时候,棚子的顶都刮飞了。他的尸体在大雨里淋了一夜。真正的曝尸荒野。
那天之后,陶润实打实的被吓着了。连着好几天就只知道抱着书哭,不吃不喝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跑去镇上报了警,说陶磊两口子虐待老人,让祁三算死在了破棚子里。警察来抓陶磊的时候,陶润哭的撕心裂肺的,这才回了魂。
有村长作证,警察才信了祁三算是为了乘凉才住了棚子的话。把陶磊放了回来。
陶磊回来后精神就一首不太好。那晚淋了雨,还过分伤心的哭了一晚上。接下来又忙着处理祁三算的丧事,忙的心力交瘁的。这祁三算刚入土,又被警察抓了。
被盘问是不是他害死祁三算,陶磊本就伤心,被这么一问,心里的悲愤无处发,硬生生吐了好几口血。警察也怕出事,加上村长作证赶紧把人放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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