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权算心

三日后——

“阿尧，你怎么会认为景婳是与你交手的黑衣人？我怎么看，她都只是名娇蛮任性、挥霍无度的公主。”沐傕看着前来参加宴席的各个大臣及其亲眷，一时头疼的厉害，对自己的银钱心疼不己。

沈尧今日身着靛青色的衣裳，靛青色的发冠将他的头发束了个高马尾，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听到沐傕的疑惑，知晓他的心思，沈尧笑了笑：“放心，今日这宴席不用你自己出银钱。”

沐傕顿时心情舒畅，扬起怎么都压不住的唇角，热情地去与那些大臣联络感情，唠叨家常，就连平日怎么都看不惯的文臣，一时之间都顺眼了不少。

“谢淮安，好久不见啊。你可有思念过我啊，我在边疆驻守时可怀念你我二人在朝廷上斗嘴的日子。”

“谢某人见过沐将军，淮安也甚……甚是怀念。”

沈尧看见谢淮安被沐傕突然如此亲近的模样所吓到，而沐傕却毫无察觉，无奈的摇了摇头。

景婳进入沐府时正巧看见了这个动作，然后顺着沈尧的目光看到了与沐傕闲谈的人——谢淮安。

这两日紫绛将京州的达官贵族全部打探的清清楚楚。这其中就属谢淮安的过往破简，可是人往往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这吃人的世道里。

景婳正踏脚过去，却被一名侍女拦住了去路。

“殿下，有人邀您前去一叙。”侍女的右手合掌向沐府的后院。

“阿绛，你在这儿待着，本公主去瞧瞧是何人邀我一叙。”景婳注意到这名侍女手心有许多老茧，只有多年习武之人才可能有。

现在人多眼杂，自己和紫绛不宜动手，以免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景婳跟着侍女走向了沐府的后院，而沈尧也注意到了这一切，悄悄地跟了上来。

眼见侍女带的路越来越偏，景婳警惕地站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指向那名侍女：

“本公主就在此处，你去叫那人过来。”

“姐姐好冷漠，来了京州都不找阿启，阿启有些伤心呢。”

听到这一道委屈的少年郎的声音，那名侍女转身对着那小径深处行了个礼，又对景婳行了个礼，而后退离了此处。

同时，小径深处走出了一名十三西岁的少年郎。

只见那少年郎身着鹅黄色的衣裳，同色系的发带束了一个高挑的马尾，脸上的稚气尚未褪去，一双蓝灰色的异瞳正弯着，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人，哪有他所说的那么委屈与伤心。

“阿启，我记得我在郑州时便写信与你，告知了你我会来京州，以及来这儿的目的。”景婳无奈的看着霍启，手中的剑也收了起来，“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处？这是沐傕的府邸，我并未听闻他邀请了你。”

这少年郎是元国的九皇子，天启国的质子霍启。人如其名，霍启即祸起，从他出生那日起，元国接连打败仗，国师说此子天生异瞳，不祥之人，应送往他国。于是，被送到天启国做了质子。

听到她的问话，霍启整个人都充斥着喜悦：“姐姐是在关心阿启吗？阿启好开心，就算现在死，阿启也很开心。阿启听说你今日会来这里，特意来见你的。”

“既然见到了，那你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景婳木着脸说道。

霍启面露难过，委屈巴巴地看着景婳：“姐姐，你不要阿启了吗，难道你才刚到京州就想要别人了，比如沈尧。”当他说到后面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恶意，仿佛只要她说“是”，他就会将沈尧杀了。

“阿启!你若是想留在这儿受死，就留在这儿吧。”景婳语气渐冷，她对霍启的话感到恼怒，她很讨厌不惜命的人。

“阿启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胡言了，殷婳姐姐才不会喜欢景帝那狗东西的女儿的未婚夫婿的。”霍启扇了自己一巴掌，这般说道。

霍启知道如何让景婳，不，是殷婳，他知道如何让她常年不变的笑脸起波澜的。

殷婳，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之间竟让殷婳有些恍惚，从她顶替景婳开始，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众所周知，十二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郑州殷家是因其幼女与七公主撞了名，多次劝诫不改，可无人知晓，这只是一个借口。

十西年前，郑州殷家刚刚迁至京州，因为是商贾之人，所以大多京州人都看不上他们。

可当他们这些自诩天之骄子被殷家长子殷梣赢过了，不论是文试还是武试。

殷梣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文试、武试都是第一，引起了大半个京州未婚女子的喜欢。这自然也引起了那些世家子弟的针对。而那些世家达官也觊觎着殷家的财产。

殷家是郑州首富，家财万贯，谁不想自己能独吞这份珍宝呢？于是，几大世家就谋划着如何得到殷家。一谋划就谋划了两年，最后因景帝而未动手。

在天启三十六年时，殷梣己经当上了大理寺卿，也有了未婚妻，家里的生意也愈发兴隆，可是，没人知道国库空虚，景帝将目光移向了殷家己经一年之久。而殷梣的母亲苏玥和茹妃早己结怨。所以，茹妃便向景帝提议以重名不改之罪流放殷家，这般，便可得到殷家。

于是，景帝便用了这个方法。而皇后见茹妃为景帝分了忧，心生忧虑，却见哭哭啼啼地回宫，一经询问，竟是在春日宴上输给了殷梣在所有女眷面前失了脸面。哭着喊着要杀了他。

闻言，皇后正愁心中的郁闷之气无处发泄，于是就暗中对殷家下手，待其在云州时，将其杀害。这件事自然瞒不住，可皇后却以重名之罪和以上犯下的罪名给殷家的死画上句号。

这便是十二年前殷家灭门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种种，殷婳的眼里布有血丝，心中的恨只增未减。

过了半晌，殷婳的情绪调整好，看向霍启，声音有些许沙哑：“阿启，谢谢你，谢谢你叫我的名字。”

谢谢你让我分清了自己是殷婳，而不是一会儿认为自己是殷婳，一会儿认为自己是景婳。

“殷婳姐姐，我们是一家人，这是你当年救我时告诉我的，一家人，永不弃。”霍启看着眼前的蓝裙少女，眼里全是她一人。

殷婳只得苦笑回之，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以为霍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救他，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救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