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阴沉下来,整个街巷笼罩在青灰中,沉闷着,似乎将有一场大雨。
扶山良生盯着药坊门口,语调不疾不徐,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切的模样:“来者不善,你若能找到机会便赶紧走吧。”
暮云间屏气凝神,看着缓步踏进药坊的男子,手持双剑,身披鹤纹青冥长衫,半敞着前怀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和混乱狰狞的伤疤。
左脸纹罪,是死囚,大恶之人。
占了半边脸的罪字衬得他深邃的眼睛越发阴狠,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素衣少年的身上。
暮云间虽深居拂幽谷,但对江湖的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此人的资料画像她曾见过,是莫氏当铺的鹤避烟。
莫氏当铺在天京城表面上是一家规规矩矩的当铺,实则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
引得整个天京城权贵一郑千金的死斗场,其背后的老板便是莫氏当铺。
莫氏当铺通过一些秘密渠道将死囚赎出,然后将其丢进死斗场,在权势富贵的笑骂中,厮杀到最后活下来的人便会被收入当铺为杀手。
而十年前,有两个死囚少年在死斗场中脱颖而出,莫氏当铺当时的新任掌柜亲自将二人带走,其中一个是鱼吞墨,另一个便是鹤避烟。
仅几年时间,鹤避烟和鱼吞墨几乎成为了整个江湖的噩梦,丧尽天良杀人如麻。
而当时的新任掌柜,也靠着二人稳坐高位多年,这些年来吞并了不少势力门派,将莫氏当铺越做越大。
“阿鹤,”高调魅人的女声打破片刻的死寂,将气氛拉入更紧张的程度,“对小娃娃别这么凶嘛。”
循着声音望去,一名赤衣女子戴着半张狐狸面具,迈着娇柔的步子走进来。
薄衫下她身量芊芊,白若脂玉,一双凤眼虽染着笑意,却凌厉得很。
她的目光先落在暮云间的身上,神情有片刻复杂,但一眼过后,略微凝滞的笑意便恢复了正常。
根据暮云间所掌握的资料,这位赤衣女子,应该就是当年领走鹤避烟和鱼吞墨的掌柜莫红豆。
十年前江湖大乱,莫氏当铺掌柜死于非命,因当时有能力继承掌柜的人均恰巧被调走,慌忙之下只好由旧掌柜的养女莫红豆接任掌柜之位。
当年的莫红豆不过才十二岁,又是个女娃,即使她的才能不输任何一个男子,也仍旧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莫红豆曾几度差点被人暗杀,后借着鹤避烟和鱼吞墨两位杀神,她当机立断,仅仅数月,彻底扭转了莫氏当铺的局面。
今日莫氏当铺如此兴师动众,想来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娃娃长得真可人疼呢。”莫红豆上下打量了良生一番,掩嘴轻笑。
而一旁的鹤避烟方才还戾气满身,见了莫红豆却收了收赫人的剑刃,侧身看向她,目光柔和了许多。
反观一旁的扶山良生,目色淡淡并不惊慌,暮云间心里倒有些咯噔,出谷寻药一上来就碰个大麻烦。
良生冷笑,稚嫩的脸庞,毒舌的嘴:“若是未挡住那根银针,是挺疼的。”
话毕,他又补了一句:“不像有些人长得丑,做事也鬼祟。”
鹤避烟明显有些不高兴,目光锁向他,发狠地紧了紧手中的双剑。
莫红豆却笑意未减:“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娃,乖乖把书信交出来,哄哄姐姐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呵呵,”良生冷笑,“白日做梦。”
“那便杀了吧。”莫红豆语调轻扬,嘴角噙笑,眼底却是对生命的漠视。
话毕,鹤避烟无疑是瞬间冲向良生。
轰隆一声怒雷中,双剑的寒光映过他狠厉的双眼,犹如死神临世。
良生偏身躲过一击,剑刃从他眼前落下又迅速朝他横劈过去,他早己料到,轻功与之拉开距离。
暮云间躲在相对安全的一角,想找机会溜走,以她的能力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生命唯有一次,生命唯有一次……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莫红豆轻淡扫过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向良生发起攻势。
鹤避烟的功夫在良生之上,他只能连连退避,再加上一群杀手不断的攻势,良生毫无反击之力。
良生原本也没想过能活下去,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莫氏当铺近年来很不安分,搅得江湖乌烟瘴气。
前几日扶山氏拦截了莫氏当铺与朝中之人密谋来往的书信,如今只需拖延时间,将书信上交给可靠官员的手中。
届时即使无法将莫氏当铺和背后之人连根拔起,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与此同时,天京城外,杀机初露。
马蹄踏破泥路,匕刃如寒影般旋过,仅眨眼的时间,马背上的人己命丧当场。
那匕首沾着血迹回旋到一只苍白清瘦的手中,而手的主人正悠哉地半躺在树枝上,惨绿色的长衫上有金纹流转夺目,天生微卷的金发如枯叶垂落。
杀人如麻,却偏生了一张苍白病态的美人面孔,若不是胸前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还真难以分辨出他是男非女。
鱼吞墨轻松跃下树枝,翻遍尸体的全身却没有找到那封书信。
他挑眉一笑,露出几分欣赏的目光:“扶山氏,还真是好计谋。”
胡苏,扶山药坊,生死一线。
莫红豆己逼近面前,她的指间是三根淬毒的银针,周围己被杀手堵死,没有任何退路。
银针首冲良生的双眼,他似乎看见了上面发黑的毒物。
良生下意识闭上眼去格挡,却只感受到一阵突兀的冷风,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
再睁开眼时,暮云间挡在他的身前,泼墨般的寒气将莫红豆与鹤避烟逼退,周身的杀手因内力不足被击溃在地。
这一击威力极大,整个药坊瞬间笼罩在彻骨的寒气中,令对方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良生眼睛里更多的是震惊,拂幽的体质断然无法再支撑她逃出去,如此便是为了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同样他也在担忧,拂幽族人的体质特殊,血液也极其珍稀,用他们的血制出来的毒普天之下无药可医。
只是拂幽向来生活在苦寒之地,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而今她拂幽的身份暴露在江湖中,势必会引起许多心术不正之人的觊觎。
届时江湖将再次陷入血雨腥风,十年前的那场混乱又会不会再次上演呢。
方才鹤避烟替莫红豆挡了一下,精壮的小臂渗出鲜血,流淌过他的手背,染红垂下的剑刃。
他的目光移向挡在良生面前的女子,意味深长的笑了:“颂雪心经...拂幽?”
竟有拂幽主动送上门来。
他的笑逐渐变得更加狠厉,提起手中的双剑指向了暮云间。
莫红豆却拦住了他,自方才起,她的目光便未从暮云间的身上移开过,隐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果然还是没办法见死不救……暮云间的身形有些晃动,呼吸逐渐有些困难,可现在还不能倒下,她汇聚内力,想速战速决却只够维持正常站立。
颂雪心经残余的寒气在反噬她自身,致使她的羽睫挂上一层薄霜,只披薄衫的季节她却冷得发抖。
鹤避烟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与莫红豆道:“方才一击消耗太大,现如今她己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莫红豆却迟迟未下命令,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
“撤。”
鹤避烟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她的话他永远无条件顺从,利落收起剑刃,转身随一行人消失在青灰的街巷中。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连珠似的从屋檐滴落,敲击在青石台阶上叮铃作响。
暮云间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她在拼命运功维持呼吸,可窒息感却越来越强烈,意识消失前她看见良生慌忙伸手接她。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风卷着雪模糊了视线,空气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荀淮之跪在雪地里,积雪几乎要将他湮没。
“荀淮之。”她忍着剧痛爬向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又很快被风雪掩埋。
荀淮之己奄奄一息,胸口被一柄长刀刺穿,他的睫毛还是黑色的,不过落了很多雪看着像白色的。
他努力在风雪里抬眼,却也只睁得开一条缝,因为他很累,累得快要睡着了。
“别哭...”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想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却又实在没有力气。
她抱住他,想给他一点温暖,可他的手却越来越冷。
那场战争,连敌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拂幽的男女老少全都上了战场,歼灭了敌人,却也死了很多族人。
刀上有剧毒,那毒是用拂幽族人的血制成的,无药可医。
她躲在殿外,看着医师一个个匆忙进去,仆人端着一盆盆黑血进进出出。
拂幽谷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战争的狼藉早己被深埋雪底,只有族人沧桑的眼睛证实着这场大战曾存在过。
两年后,她再见到荀淮之时,他己是满头洁白,整个人也低沉了许多,见到她时却还在努力装作没事。
她没有戳穿他眼底的悲戚,怎么会没事,他还未及弱冠,便要被接受自己痛苦而终的命运。
从那时起,她便专心钻研医术,希望有朝一日能解了荀淮之身上的毒,能让拂幽族人变得与常人无异。
转眼己过去八年,他的身体己经等不起了,那半张医书是唯一的希望。
暮云间猛然惊醒,倒吓了良生一跳。
鼻息间是药草的清苦味,而她身上的各处穴位都被扎上了细针。
窒息感减轻了许多,虽然呼吸还是有些费力,但至少不需要运功也能喘气了,身体里残余的寒气也在逐渐退散。
她合上眼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己经到阴曹地府了呢。”
良生坐在软榻边上,垂着眉眼,继续为她施针:“还能开玩笑,看来小命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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