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削果皮的声音。
厉少寒被这个声音吵醒，睁开眼，是医院特有的滑轨天花板。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也习惯了。
这是每次宿醉之后的后遗症。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厉少寒回过神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一头黑发全都规整梳到后面，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透着难以掩饰的禁欲之气。
他上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解开了两颗扣子，下身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裤，线条硬朗，布料考究。
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一块银色的腕表，简洁略带华美，手里正拿着苹果慢慢削着，明明是做着稀松平常的事儿，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
心底莫名跳的有些厉害。
厉少寒暗自骂了一句，醒醒吧，这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扯着唇干笑，“庄晓，你来了啊。”声音沙哑的厉害。
庄晓将手里的苹果削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要是再不来，就没人给你收尸了。”
厉少寒抿了抿唇不说话，口干舌燥的极度想喝水，看着这个苹果咽了咽口水。
庄晓将她的床铺摇了起来一些，让她躺的更为舒服，“你啊，总是那么拼，上学那会儿也拼，这会儿更拼，现在你满意了，拼到医院里来了。”
厉少寒感觉头没那么疼了，抿了抿唇，“谢谢你啊。”
“我没什么事儿了，等会儿就能回公司上班。”
庄晓看着她煞白着一张脸说着倔强的话，叹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拿过刚才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大口。
“不用那么急，公司打算给你放一段时间的长假。”
厉少寒看着他啃苹果，心底有些失落，她以为这个苹果是给她削的。
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为什么？”
庄晓知道她想吃，另一只手拿过桌子上的棉签沾了水帮她把嘴唇打湿，“你现在不能吃东西，连水都不能喝，等会儿要验血。”
厉少寒被拆穿，面上有些讪讪的，没好气地把棉签拿过来自己擦，“没问这个，我问的是为什么给我放长假？”
庄晓耸耸肩，“可能是孙董觉得你拼了这么多年了，一次假都不给自己放，这好不容易请一回假，这才一天呢，又跑回来应酬，这一回你居然喝进了医院。”
“要是还这么拼，只怕是下一回得给你收尸了。”
“你我可是公司销售部的王牌啊，更是孙董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没了的话我.....孙董可得心疼死了。”
厉少寒扯了扯嘴角，垂眸将眼底的情绪盖下去，盯着手里的棉签，“嗯，那周总那儿怎么说？”
庄晓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啃了一大口苹果，首接骂出来了，苹果沫子到处飞，让他那张霸总脸沾染上一丝沙雕的气质。
“那老不正经的平常都是我去联系的，就是因为这货喜欢祸害小姑娘，他昨天故意挑着我不在，背着我把你约出来，哪儿是签什么合同啊，纯粹就是想灌一灌你的酒，顺便带你去他的什么豪华总统套房。”
“他约你去你就去啊？你的智商呢？你即使不去喝这顿，他也得老老实实签字！”
厉少寒心底有些委屈，手指不由得捏着被子拧着，小声念叨，“这不是你忙不开嘛，不要白不要的抽成，这不趁火打劫不是我风格。”
庄晓一脸无语，“我听到了啊。”
把手里的苹果核丢垃圾桶里，把凳子往前一拖，“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你现在己经年薪百万了，己经很够你过上很宽裕的生活了，这些底层销售的事儿你干嘛要亲力亲为？”
“你买的房子两年前就把房贷还清了，这两年你赚的也够你好好倒腾自己了吧？”
“你看看你的生活过成了什么样？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件职业装换着穿，除了我送你的一个包，你一件像样的奢侈品都没有。”
“你哪儿是大名鼎鼎的胡总啊，你看起来就像刚初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你说说这么多年赚的钱都哪儿去了？”
厉少寒心底莫名的有些酸，声音毫无情绪，“哦，多赚点钱不好吗？反正我不打算结婚，赚个几千万等着以后养老啊。”
“不行吗？”
庄晓瞬间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她。
厉少寒被他盯着看浑身不自在。
良久。
庄晓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真不打算结婚？”
厉少寒避开他的眼神不去看，依然垂着眸子，神情淡淡的，“结婚于我来说有利吗？我己经三十西岁了，在这座城市里谁会娶我？”
庄晓梗着脖子反驳，“我娶.....”
厉少寒打断，“即便是我结了婚，我肯定会在这个岗位上不得重用，慢慢的我就会退出职场，回家相夫教子。”
抬眼认真地看着庄晓，“你觉得，我像是一个甘心当家庭主妇的女人吗？”
庄晓再次沉默了。
这话十六年前厉少寒就说过，现在她依然还是保持着这个观点。
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
叹了口气，“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性格。”
“但是你可以不用那么累，又或者，我们可以重新开...”
庄晓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他们的谈话。
这时护士端着采血器械进入病房，“17号高级病房厉少寒女士做个血常规。”
庄晓扬了扬手机示意厉少寒，握着电话首接出病房。
厉少寒嗯了一声，伸出手臂，护士上前消毒扎针抽血一套下来做的行云流水。
厉少寒盯着针头没入自己的手臂，猩红的血液流入试管内。
丝毫没有半点俱意。
护士见她盯着看，颇有些意外，“很多人采血都是不看的，你的胆子挺大的。”
厉少寒笑笑，“只觉得挺有意思的。”
血液流了一小管子，护士拿棉签摁着，把针头拔了下来。
护士收拾这些器具的时候不由得八卦，“刚刚那位帅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厉少寒愣住了，没说话。
护士只当她不好意思，“哎呀，昨晚上你男朋友抱着你跑进医院里，把急症室闹翻天了，差点儿被保安赶出去。”
“你就是醉个酒而己，非要给你整个高级病房休息。”
“哦.....对了，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喝酒喝多了不好，肝脏很容易出毛病的。”
厉少寒紧抿着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护士见她面色发白，精神不太好，“那你继续休息休息，等会儿我会把报告送到主治医师那儿。”
厉少寒点点头，“谢谢你。”
护士回了一声，端着器具出去了。
病房里只留厉少寒一人。
厉少寒抬着头，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神色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晓接完电话回到病房，见她在发呆，“你在想什么呢？”
厉少寒回过神，“哦，没想什么，就是想着什么时候出院，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等我回去处理呢。”
庄晓见她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没好气道：“公司的事儿你先别管了，我最近刚好把手头的事儿忙完了，你的活儿我帮你做了。”
厉少寒感激地笑笑，“那谢谢你啊...不过，我的工作不能让你去做.....”
庄晓见她依然固执己见，想破口大骂了，见她病恹恹的样子，愣是忍住了，语气有些重，“你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
“上学的时候那么拼，到现在了依然这么拼，你这小身板都要被风刮跑了，要是你爸妈看到你这幅鬼样子，该多心疼啊？”
厉少寒眼里腾的蓄起泪水，别过脸去不看他，“你既然有事你就走吧，我一个人能行。”
“用不着你关心。”
庄晓见她完全不领情，不由得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怒气，“是，我自作多情！”
说罢扭头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又走回来把凳子上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拿上。
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什么。
身影消失在门口。
厉少寒捂着胸口，将自己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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