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初坐在软榻上，芳草端上来一杯清香的茉莉花茶，用露水冲泡，甘甜清香。
一杯茶下肚，月落初只觉得浑身都飘了起来。
“账本呢？拿来。”月落初柔声道。
芳草拿来账本。
月落初随意翻了翻。
好像对顾培景不在意后，连带着这些账本、账房钥匙之类的，都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这些账本天天看，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月落初接过芳草递过来的湖笔，写下批注后，写了一封信，让立刻送给自己母亲。
过了一个时辰，日暮西陲之际，一名大夫，敲开了顾府的大门。
大夫只能走角门，角门碰巧是路宽在那里。
路宽听说是为月落初看诊的，就想起那白花花的、泛着银光的二两银子，瞬间看大夫也银光闪闪起来。
“大夫，你可算来了，我家夫人等你等的花都快谢了。”
大夫：……
听着像是要来奔赴私会请人似的。
大夫迈步的脚一顿，不知道还能不能迈进去，进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等我啊？”大夫名叫张济世，开的药铺叫济世堂。
“是啊，送信的时候，我是知道的，现在可不就是等你吗？”
张济世忽然觉得，这顾府是龙潭虎穴，自己就来看诊，怎么就成了夫人等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呢？
张济世被吓得差点要给自己开方子。
幸亏是芳草及时赶来，化解了一场无形的尴尬。
转身之际，芳草对着路宽道：“小心祸从口出，自己小命不保，你还害了夫人。”
路宽再次想起白花花的银子，感觉银子要飞，吓得脖子一缩。
等张济世细细给月落初诊了脉，又详细问了些问题后，他收起脉枕。
“夫人眼底发青，脱发严重，睡眠不足，睡不安稳，胃口不好，脾胃虚弱，气血两虚，这是劳累所致。我给夫人开张方子，好仔细调理。”
“有劳张大夫了。”
张济世写了方子，看向月落初，表情很是担忧：“你小时候，就是我给你看诊的，到现在，依旧是我。我和你父亲，相识几十年，既如此，我看你过的这样不好，身为大夫，我于心不安。”
月落初手指微动，她紧了紧帕子，但面上不显：“怎么会？我在顾府过的很好。”
张济世像是被打脸，噌的站起来，气的胡子首飞：“你年纪轻轻，就操劳如此，还说你好？你也太看不起我的医术了！而且你不用顾府相熟的大夫，而是找了我，明显是不相信顾府的人，难道这就是你在顾府过的好？”
月落初被张济世的表情，逗笑了。但下一瞬，她眼里却有泪光闪动。
张济世这番对自己吹胡子瞪眼，仿佛还未出嫁的时候，自己不肯吃药，气的张济世上蹿下跳。仿佛自己不是耽误病情，而是浪费了张济世那双妙手写出来的绝世好方子。
好像一切都未变。
一如那些温柔泛着光的岁月。
“张大夫，我此番来，就是知道身子不好，还望大夫能帮忙调理。”
“我知道，方子按时吃，我这绝世好方子，绝对药到病除。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凡事不要劳累，不要放心上。”张济世指着药方，瞪着一双炯炯有神、但却担忧的大眼，声音温柔，“方子只能医身，却不能医心。”
“多谢。除此之外，希望张大夫不要将此事告知我父母。”
张济世冷哼一声，半晌，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还有，张大夫，希望你能帮我悄悄弄些东西来……”月落初压低了声音。
这边张济世刚走，那边顾老夫人就派了刘嬷嬷过来，说是请月落初过去问话。
送走了刘嬷嬷，月落初换了身浅粉色的百褶裙，带着芳草去往延年堂。
延年堂，是顾老夫妇居住的地方。
“主子，顾老夫人估计要说你有府里相熟的大夫，你不用，却用着外面的大夫的事情。主子小心应对。”
“知道。”月落初淡淡道。
顾老夫人做什么，她用脚指头都明白。
不就是埋怨月落初用了外面的大夫，打了他们顾府的脸，说出去好像是顾府亏待了她，连个大夫都不为孙媳妇请似的。
“芳草，明天金掌柜他们要来送账本了吧？”
“主子，是的。”
“金掌柜是我陪嫁铺子和庄子上的人，明天要好好招待才是。”月落初轻轻捏了下芳草的手。
芳草瞬间领悟：“奴婢明白。”
到了延年堂，月落初行了礼，却听到顾老夫人不欢喜的声音：“落初，听说你今天身子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
月落初大大方方地道：“回顾老夫人，并非如此。”
“既不是，你为何请了外面的大夫，我们安远伯府连个相熟的大夫都请不起了吗？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外人看我们安远伯的笑话？你让我们安远伯的面子，让哪里放？”
放地上，再跺几脚。芳草垂眸腹诽。
“老夫人，上午我和世子，听了您的安排去烧香，听说那里很灵验，也都觉得是个好开端。既然菩萨保佑，那孙媳妇更要慎重对待。之前偶然记得我母亲说过，她认得一位大夫，对孕前的保养很有一手，极为擅长。孙媳妇想着，自己的身子也要调理好，才能顺利生下孩子，这才请了大夫来。没想到，竟然惊扰了祖母。是孙媳妇的不是。”
月落初说着，便柔柔弱弱地又拜了一拜。
端的是态度恭谨，说话又好听。
果真，顾老夫人的语气柔和了很多：“既然如此，你有心了。”
月落初知道顾老夫人喜欢有自知之明、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于是演的尽职尽责。
她笑的温婉得体：“顾老夫人的苦心，孙媳妇明白，所以，孙媳妇只想听从老夫人之言，尽快调理好身子，这一切，都是为了夫君，也是为了安远伯府着想，更是为了不辜负老夫人的好心。”
顾老夫人见月落初如此识大体，又为着安远伯府着想，语气更是温柔了许多：“落初是识大体的明白人，等你生下孩子，有你的福气。”
“多谢老夫人。”
见月落初的眼下有隐隐的乌青，顾老夫人让刘嬷嬷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一只中品人参，交代月落初回去好好调理。
哄了几句好话，得了人参的月落初走了。
半路上，芳草很惊讶：“这老夫人竟然舍得给人参了，虽然品相不是极品，但也不错的。”
月落初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冷哼：“顾家从根基都坏掉了，给人参只是为了安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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