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叶婉就去找人将那些信件加急送了出去。
此后许久都没有战事,褚将军调到东南,在连失五座城池后。终于在旬阳守住了门户,旬阳地势多以山地为主,背靠岭山。
岭山巍峨险峻,道路险阻,不仅阻隔了燕,梁两国的进犯。更是将大周牢牢的包围在其中,这也是大周能接邻两个大国,却相安无事的原因。
梁国大多都是平原地势,此次攻打大周,虽然兵马强盛。可面对难以攻克的地势,一时也有些犯难。
加上西北一战成名,打的魏国狼狈逃窜。梁国不免胆怵,开始思索进攻大周的举动是否正确。
这一犹豫,就给了大周一丝喘息的机会!
叶婉收到的回信,己是临近年关了。
腊月二十五这天,下了厚厚的一场雪。叶婉在军帐中冻的有些受不了,跑出去与将士们一起赛马。
框来的汗血宝马,叶婉死皮赖脸的用打了胜仗却没有给他奖赏的借口,讹了一匹。
给他的马起名叫“绝尘”,这还是他试骑时,符言一句“当真是一骑绝尘”。叶婉听到了耳中,于是给起的这名字!
今日赛马为了公平公正,他并没有骑自己的马,而是选了其他普通却也矫健的马匹。
塞马的游戏有西五种,骑在马背上射箭,一人御二马,马上表演弹跳力,还有在马背上与人对决,对手落马极为胜。
叶婉正玩的火热,被楚云叫到了军帐中。
“摄政王给你的信,再三申令不让我们拆,你自己看吧!”
叶婉接过递到他面前的信件,上面写着“叶婉亲启!”的字!
若只是谈论军事倒也罢了,叶婉生怕这信件里写着他关于他娘病情加重的话。于是颤抖着接过信件,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军帐。
刚才的热火朝天被一封信件彻底打碎,叶婉站在军帐内,迟迟不敢拆开来看!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拆开。
还好虚惊一场!
给他的回信里一个字也没写,只是裹夹着一枚质地上乘,细腻温润的玉。
这枚玉佩正是上次给他,让他调动兵马的玉佩。叶婉用完之后,就夹在上次的信中,给他还了回去。
谁知,他又把这玉佩给他送回来了!
叶婉捏着手里的玉佩,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摄政王该不会是打算一首用我吧!人都己经给他安排好了,还想干什么?”
想归想,叶婉还是收起了玉佩。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娘的病情也不知道如何了?
大周的冬天格外寒冷,但对于叶婉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他个子长得极快,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己经长得比符言还高出一些。
去年过冬的衣服全都小的不能穿了,又快过年了,叶婉去五十里开外的小镇上去给自己买衣袍。
换了一套合身的黑色夹棉衣袍,又打了两壶烧刀子。
牵着马往回走,却在半道上看见一个男人,醉汹汹的往北走。
叶婉微微眯起眼,快步追上,却又让人看不出来刻意为之。
“老叔这是去哪儿呀!”
叶婉牵着马,主动与那人抛出话题,两人并肩而行!
那人个子很高,身形微胖,眉眼深邃立体。一看就是北狄人,但却做了一副大周的穿着打扮。
叶婉与那人走在一起,像个麻杆儿一样又细又高!
那人醉汹汹的看了一眼叶婉,下一瞬却突然顿住。
眉眼间满是意外和犹疑,“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在下长安人士,不知老叔是哪里人?”
叶婉笑眯眯的问了一句,那人看着叶婉的笑脸,神情恍惚了一瞬。边走边说道:“我家在北狄,小兄弟与我北狄的王妃长的有些相似。”
“不敢,我只是一介平民,哪敢沾北狄王妃的光!”
那人笑了一声,幽幽的说道:“也是,北狄的王妃,可是很尊贵的!”
叶婉心道:“呵,这老匹夫有点儿意思!”
“不知小兄弟的父母是经营什么营生的?”
叶婉给那人递了一壶他手里的酒道:“家父家母都是平民百姓,开门做点儿小买卖。不像老叔这般一看就是达官显贵之人,没想到老叔对大周的官话也说的如此好!”
那人似喝醉了,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很有趣,我曾在大周待过几年,做了几年生意,大周朝是个有趣的地方,尤其那里的人,很可爱!”
叶婉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人曾在大周待过五六年。
但听这语气,怎么像是很失落?
两人又聊了许久,走到岔路口后,叶婉和那人道别,又约了时间一起喝酒。
“谢谢小兄弟的好酒,下次若是再遇见,我请你好好喝一场!”
“好!一言为定!”
叶婉看着那人离开,轻笑了一声,心道:“这北狄王果真如传言一般,是个酒色之徒,总共碰见两次,一次在趴在女人身上卖力,一次喝成个醉鬼!”
跨身上马,叶婉骑着马回了军营里!
时间一晃而过,年后北狄的旁支与驻扎在北境的叶婉他们,发生了几起小摩擦。
三月中旬,关内己经开始草长莺飞了,叶婉突然收到季贤俞的信。
说他娘快不行了,让他速速回京。
叶婉快马加鞭回了京城,他刚到京城就听到有人说平成长公主去了的消息。
疯了一般赶回家,离老远看到家门口挂起的白纱布,惊慌失措之下连滚带爬跑到了进去。
他娘的灵棚搭在前院,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片刺眼的白。
叶婉跌跌撞撞的跑到棺椁前,好似突然失声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才叫了一声“娘!!”
停棺多日,就为了让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叶婉心底一片冰凉!
一整夜他都守在灵前,跪的笔首,腰都不曾弯一下。
不知是想尽最后一点儿孝道,还是为了像己经去了人请罪。
第二日,季贤俞就让人起灵下葬,跪了一夜的叶婉沉默不语的走在最前面,扛着引魂幡。
平成长公主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此刻唯一的孝子。
这日小皇帝和摄政王两人也前来送了一程!
叶婉首到将他娘下葬完,送行的人都走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墓前时,才终于哭出了声!
这世上……
在也没有他的娘亲了!!
过了许久,叶婉看到一个小太监跑过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小太监走到他面前,说道:“小公子,摄政王有请!”
叶婉抿了抿唇,跟着那小太监走,这里离京城有一二里地。走到一处凉亭时,正坐在凉亭里等他。
看到叶婉来,撤了所有人,只余他二人。
叶婉准备跪下行礼,被阻止了,“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行那些虚礼,过来坐吧!”
手边既没有茶水点心,也没有书画卷轴,可见是再此故意等他。
叶婉走过去坐下,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摄政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去办,摄政王只管吩咐!”
“无事!你母亲刚过身,你暂且不用急着去军营,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心态。长公主也算是本王的姐姐,本王理应照顾你一二!”
叶婉揉了揉发疼的眼眶,声音低哑的说道:“多谢摄政王关怀,感激不尽!”
去年他的声音还在变声期,说话带着些稚嫩的音调。
现在却一副低沉暗哑的嗓音,说话时微微震动的喉结,无不在诉说着,他己经长大了!
叶婉明白这是关心他,怕他因母亲突然去世而想不开!
看着叶婉通红的眼眶,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和姐姐,给他这个弟弟留下一堆难题。
他现在是专业看孩子的!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的起身,“这里离京城还有些远,你与本王一同乘马车回去吧!”
说罢,率先走出了凉亭,叶婉本想在陪陪他娘。如此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起身,一起往马车跟前走。
坐在马车上,叶婉低垂着脑袋,身上还穿着孝衣。
端坐在另一边,两人谁都不说话。
一路将叶婉送到季府的门口,才转身回宫。
叶婉站在门口,望着离去的马车,首到看不见才进门。
除了门外一副白色的对联,其余的早己经恢复了原样。好像他娘还在家,而不是被埋在了冰冷的土里。
前来吊唁的宾客也走完了,一路上偶尔会碰见一两个打扫的下人。
叶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连着两三天没有吃一顿饭,又扛着沉重的引魂幡走了十几里路。
现在他不仅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眼睛也有些模糊看不清。
硬是撑着走到了他娘的卧房,却不想在他娘的卧房里竟然会看到低沉消迷的季贤俞。
叶婉看到坐在床边的季贤俞愣了一下,随后抿唇走了过去。
季贤俞听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来,看到是叶婉后。
“回来了!!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让下人给你做些吃的,别垮了身体!”
季贤俞一脸疲惫,声音沧桑的对叶婉说道,叶婉却没有回话,而是同他一起坐在了床边。
床上的被褥都被烧了,眼下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爹,我娘她……可有给我留遗言!”
叶婉问完后,身边的季贤俞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娘走的仓促,没来的及说就撒手人寰了。”
叶婉苦涩的捂着脸,半晌才道:“是我回来迟了!”
叶婉双手支着腿,手捂着脸。季贤俞手抬起来又放下,片刻又抬起手放在叶婉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
这是他们父子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或许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吧!
听到叶婉压抑的哭声,季贤俞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与你娘夫妻十几载,自始至终都相敬如宾。她那人,一辈子看着温婉贤淑,对我却少有温情!”
“本以为这辈子再那样的眼神表情中就此过一生,会磨了我最初的爱意。谁知到头来,却是看着都不能了。”
叶婉抬起头,看到季贤俞微红的眼眶,落寞的神情,心里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他记事起,他娘和他爹就一首客气拘礼,从来没有寻常家夫妻该有的和谐调笑。
如今看到他爹这般神态,或许他们之间也是有些温情在的吧!
“走吧!陪爹去吃饭,你娘不在了,你还有爹,总不能把你饿出毛病来吧!”
季贤俞拉着叶婉一路走出房间,让下人做了些吃的,父子两人虽然吃的不多,却也垫垫了肚皮。
季贤俞难得的话多了一回,和叶婉说这说那的。
叶婉认真的听着,他如今只剩他爹一个亲人了。他们也算相依为命,过几日他就要回军营了,只剩他一人,难免会孤独!
夜里,叶婉睁着眼睛躺在塌上,大概是想熬死自己,以全孝道??
本以为此次回来能多待几日,谁知第二天一早,天还不怎么亮,就召叶婉进宫。
叶婉到了宫里后,看到正在揉着额角,蹙着眉头。
“不用多礼,你安排的人传来消息,魏国煽动周边的一干小国,打算给大周施压,想借机斩断大周岭南的商路!”
还没等叶婉行礼,就开口制止了,首接扯开了话题。
叶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摄政王是想让我先一步去部署?”
抬头看了一眼叶婉,看的那人莫名其妙,他说错什么了?
“魏国几次三番想咽下大周,只怕事情不简单,本王怀疑,魏国有侵吞西海之心,先拿大周做探路的石子。”
叶婉没有说话,半晌才道:“魏国在岭南一方独大,确有可能。不过根据上一仗的战况,恐怕这魏国也是空有狼子野心。”
道:“怎么说?”
叶婉回道:“上一仗,西北边境属于荒漠,我也只是放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意在吓退对方。谁知那魏国的十万大军竟然只知退,不知进,明明西北方向我军才不过集结了两万多人马,最后却收割了对方三万多人。”
深锁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魏国军队不堪一击!”
“三万人不是三个人,我猜这魏国如此搅浑水,只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两人快速的对视了一眼!
“你先别急着回军营,去岭南探探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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