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皇宫御书房里，北辰帝正在批阅奏折。
“皇上，您喝盏茶，用些点心吧，都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了。”
首领太监荣礼陪着站了一下午，眼瞅着北辰帝刚批完一本奏折，赶紧小心翼翼地奉茶。
端坐在桌案前的北辰帝，闻言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随后抬手示意。
荣礼看了，立刻上前，轻手轻脚地取走桌案上的奏折，整齐归置在桌案前，随后亲手奉上茶盏和点心。
“荣礼，你说，朕上一次批这么久的折子，是什么时候？”
北辰帝一边低头喝茶，一边看似随意地询问。
毕竟贴身伺候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荣礼还是有分寸的。
“回禀皇上，您多年来勤于政务，像今儿个这样的时候，奴才都记不清有多少回了。昨儿个奴才带人整理西库，发现放着我朝奏折的博古架都不够用了，甚至比先帝爷那会儿还多些。”
“哦？是吗？比先帝爷那会儿还多了？”北辰帝语气透着愉悦。
“是的，奴才己经吩咐内务府，加紧定制新的博古架了。”
轻飘飘揭过一茬儿，看着北辰帝颇为志得意满的样子，荣礼的心，也落回了实处。
说实话，北辰帝上一次批这么久的奏折，还是一年前。
那时，北辰和大周的前线战事，在太子督战之下，颇为顺利。
战局初步稳定之后，恰逢北辰帝龙体抱恙，于是朝堂上的大臣们，便开始公然为太子站队，为太子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北辰帝冷眼瞧着，表面上放手让太子代理朝政，实则是想看看，太子一党的权势，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没想到这一年来，朝臣呈上的奏折，经过东宫太子之手初步批阅之后，最后送到御书房来的，越来越少，朝政逐渐被太子一党把持。
甚至有些时候，太子居然首接带着内阁大臣前来御书房，表面上是请示北辰帝，实则是告知，并且变相让北辰帝点头。
荣礼身为首领太监，自然多次亲眼目睹，当着朝臣的面，那是君臣和睦，父慈子孝，皇上倚重太子，太子堪当大任。
可关了皇宫大门，就是东宫有觊觎之心，罔顾君臣父子纲常。
荣礼曾见过北辰帝深夜被噩梦惊醒，他极力掩饰自己听见了北辰帝的梦呓之语。
那些话，哪怕漏出去一个字，都是诛连九族的下场。
可老子终究是老子，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依旧是北辰帝。
数月前，两国战事在北辰帝的操控下，以北辰小胜的局面告终。
在最后决定胜负的一战中，太子的岳丈薛侯爷，被人暗中鼓动，犯了急功近利之过，险些酿成大祸。
太子一党先是自行请罪，后又极力推诿撇清，才让威远将军最后兜底揽责。
这一切，都是北辰帝在背后操控，战事进行到哪一步，什么时候结束，以何种代价结束，都由他说了算。
天子博弈，以边境战事为棋盘，以胜败做筹码，教会了太子认清现实，知道了什么是僭越，也知道了什么是安分守己。
其他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有些人，更是无辜入局，栖月公主，便是如此。
倒是有些人，巧妙游离在棋局之外，想要寻找机会，做那翻云覆雨手。
“荣礼，鹤安是不是就快回京了！”
“回禀皇上，是，再有两日，就进京了。”
“嗯，朕也看了鹤安呈上的奏折，说是在漠北草原遇到了流寇，还险些伤了鹤安，倒是大周的公主，为鹤安挡了一箭。”
“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些年来，您是看着他长大的，就小公爷那个脾气，回回遇事儿，哪回吃亏了来着！”
荣礼避重就轻，没有提到大周公主为梁鹤安挡箭的事。
现在北辰帝旨意未下，做奴才的，半个字都不能置喙。
“你说的是，鹤安这小子，一向运气好！”
北辰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时心情颇好。
提起梁鹤安，自然也会想起另一位来。
“荣礼，靖王近日在做什么？现如今，可在京城王府里？”
“回禀皇上，这您可问倒老奴了，您半月之前，曾让奴才亲自去靖王府送端午赏赐，那时靖王就不在府里，据说是去京郊别院行猎去了。几日前，奴才又差人再去瞧过，说是还没回来呢！”
提起这位靖王，荣礼就不自觉地赔着笑脸，人不在面前，都打心眼儿里忌惮。
“又出去了？罢了，出去也好，他要是在京城里，隔三岔五就有宗亲们找朕告状诉苦！”
北辰帝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得愉悦。
荣礼也是见怪不怪了，回回靖王得罪那些宗亲们，他自己不痛不痒不在乎，倒是北辰帝，回回上赶着出面调停，还都是偏心靖王的，可靖王却从未领情。
这要放在旁人身上，敢藐视皇恩，九族都不知道诛了多少次了，可偏偏靖王不当回事儿，北辰帝还乐此不疲。
这也让那些皇室宗亲们，既忿忿不平，又无可奈何。
荣礼就算知道内情，都不敢对此说半个字。
北辰帝对小公爷和靖王，一个是偏宠，一个是无条件纵容。
“荣礼，明日你亲自去请长公主进宫来。”
“是，奴才遵命。”
想到梁鹤安奏折里的未尽之意，北辰帝决定先见一见长公主。
入夜时分，城门将要关闭之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首首冲撞过来。
守城将士一看到那马车上的徽记，立刻大步上前，将城门最大限度打开，高呼其他人避让。
“快！让开！让开！靖王府车驾，快让开！”
所有守城士兵立刻避让到两侧，目送那辆马车冲进城门，一溜烟儿跑远了。
长街上的行人紧急避让，贩夫走卒们紧紧护住自己吃饭的家伙。
所幸一阵风刮过，众人只听到马车疾驰而过的声响，街道两侧一如往常，片刻后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靖王府的马车刚刚进城，各路探子就闻风而动，纷纷回去报信。
最先接到消息的，自然是皇宫。
“回来了？好，先让他在府里歇几天。”
北辰帝说完，继续下自己的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手吩咐荣礼。
“你去，到朕的私库里，选几坛佳酿给靖王送去，传朕的口谕，让他规规矩矩在府里歇息几日。”
“是，奴才这就去。”
荣礼领命而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北辰帝的用意。
两日后，就是梁小公爷带和亲公主进京的日子，皇上想必是怕靖王到时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毕竟这位王爷，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时常有惊人之举。
为求稳妥，自然是皇上先去俯就他，好让他消停几日。
其他王爷和世子府里，也陆续知道了北堂樾回京的消息。
“他怎么没死在外面呢？老五不是最看不惯他吗？居然还没买凶要他的命？”三王爷神情阴狠。
“回来就回来呗！谁管他去哪儿回哪儿！反正是有人生没人教的种！”五王爷人怂嘴硬。
其他公子哥儿，有的忧心忡忡，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又一次到头了。有的跃跃欲试，准备拿新花样去巴结靖王。
东宫里，太子神色焦灼，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看得准吗？真的是他，不是旁人假扮的吧？”
“回太子，奴才一路跟到王府门口，看得真真儿的，是靖王本人。”
“那他可曾受伤？可有异样？”
“没有，靖王进门就吩咐身后的奴才，去拿自己新得的猎物，说是见者有份。奴才仔细的瞧了，靖王全身上下，无半点受伤的痕迹，一如往常！他身边的侍卫也是如此。”
“难道先前是本宫猜错了？可若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难道是老三，还是老六？”
太子又惊又疑，心中难安，转身就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厉声咆哮，“废物！都是废物！那么多死士，竟然连个人都抓不住！本宫养你们何用？”
底下奴才瞬间跪倒一片，诚惶诚恐，不停说着“太子息怒，太子饶命！”
而此刻靖王府里，得知自己离京这些日子，府中不仅太平无事，还时不时给那些人找了点事情做，北堂樾对此十分满意。
再想到今后的日子必定会更精彩，北堂樾笑得十分愉悦。
旁边的赵九霄见状在心里默默嘀咕，得，看样子，主子又找到新乐趣了，又有人要倒霉喽，那人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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