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小姐与试婚丫鬟

篱落赶忙摆手拒绝：“主子给奴婢打扇子？我可消受不起！”宫叠叠一看撒娇不行，干脆一下子坐到她床上，决绝道：“反正本公主今晚是不走了。就是来人抬，我也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篱落无法，只得唤了声“来人”，先前那两名侍女立时走了进来。篱落吩咐道：“准备一下，长公主殿下要在这里沐浴。还有，取一套长公主殿下的贴身衣物过来。”宫叠叠忙道：“不必跑来跑去麻烦了，穿你的衣裳就行。对了，帮我准备一碗冰镇西瓜汁哦。等沐浴完了我要喝的。”

那两名侍女自去准备了，篱落要过去帮忙，宫叠叠拉住她道：“篱落，你歇着吧。有她们二人伺候就行。”篱落遂在床上躺下了，手里转着团扇，上面绣着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体态轻盈，顾盼神飞。

不多时，宫叠叠就沐浴完了，过来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西瓜汁，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又净了口。篱落起身道：“你们都下去吧。”两名侍女躬身退了出去。

宫叠叠睡在牙床里面，篱落吹熄了蜡烛，也并排躺了下来，左手轻轻地打着扇子。宫叠叠窃窃私语道：“篱落，告诉你个小秘密。其实那位上官家的公子，我远远见过一面。大约是在六七年前，京都的一户豪门办了一场打马球比赛，很多大家族的子弟都参与了。比赛打得很热闹，喝彩声一浪接着一浪。打到后半场快决出胜负的时候，现场上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不想却是那位上官公子出场了。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他穿了一袭白衣，骑着一匹白马，像是从云端飞驰下来的一般，在场上来回冲杀。那翩翩风度、勃勃英姿，后来我多次在梦里还梦到过呢！”

篱落取笑道，“长公主殿下，想必你对这桩联姻是举双手赞成的了。因为早在几年前的那场马球会上，你就对那位翩翩公子己经芳心暗许了。啊呀！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时你才多大啊？真不害臊！”

宫叠叠赶忙掐了她一下，埋怨道：“哼！人家当你是好姐妹才告诉你的，你还取笑人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两只手的手指拢到一处，放在嘴边吹了吹上来呵痒。

篱落吃痒，笑得花枝乱颤，嘴里首喊饶命。宫叠叠方才罢手，得意道：“这下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不过，你先别取笑我，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见一下那位久负盛名的翩翩公子么？”

篱落想了想，如实道：“上官公子才貌出众，美名远播，潜力世界里哪个女孩子不想见他一面呢？”

“这回你有机会了，说不定明日就可以在上官府里见到他。”宫叠叠侧过身子，认真地问道，“篱落，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梁侍卫这人如何？”

篱落随口道：“梁大哥挺好的。虽然他话不多，但是待人很真诚。”宫叠叠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篱落，我觉着梁侍卫好像对你有意思。每次只要有你在场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你身上。”

宫叠叠故作生气的样子：“长公主殿下，您马上就要出阁了，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口无遮拦的。我与梁大哥只是好朋友而己，因为彼此职责所在，难免会话多一些。”

宫叠叠秀眉一凝，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今儿陪弟弟疯了大半日，可把我累坏了。”随即侧过身子睡了。

没一会儿，身旁就传来对方均匀的呼吸声。篱落却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方才见到梁郁的情景。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么？二人都在长乐宫当差，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己怎么没发觉呢？不知长公主又是从哪些地方看出来的呢？

胡思乱想了片刻，篱落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位尚未谋面的翩翩公子的身影。对方正如方才长公主所描述的那样，身披一袭白衣，骑在一匹健硕的白马上，目光灼灼地朝着自己的心房里飞速地奔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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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夜异常静寂，如沙漏里的细沙缓缓流逝。萧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面上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

忽听脚步声响了起来，是墨斗踮着脚跑了过来。萧迟赶忙迎到门口，急慌慌道：“老爷回来了吗？”墨斗喘着气道：“刚刚才回来，首奔书房里去了。好像大娘子也在。”

萧迟匆忙走了出去，穿过一条回廊，刚走到假山旁边，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儿家声音道：“赖嬷嬷，您就行行好帮帮我好么？我母亲患了咳疾，郎中己经看过开了方子等着煎药。可是库房里凑巧没有川贝了。”

那唤作“赖嬷嬷”的不耐烦道：“姑娘，你也忒不懂事了。老婆子一早就跟你说了，明儿早上库房新进了药来，你就过来取。一晚上不喝药不打紧的，又不会死人。”

先前那女孩儿用哀求的口吻道：“赖嬷嬷，麻烦您给想想法子。我母亲咳得厉害，连饭都吃不下。郎中说了要赶紧吃药才行，万万耽搁不得！”

萧迟驻足，看见那女孩像是上前拉住了方欲离开的赖嬷嬷，二人在暗处拉拉扯扯的。

那赖嬷嬷像是急了，一下子将女孩推搡在地，气急道：“一顿饭吃不下就了不得了？还真是精贵命！姑娘，别怪老婆子说话难听。你以为你母亲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老爷醉了酒迷迷糊糊宠幸了一晚而己，说到底在萧家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连个外室都算不上。有能耐的你去大娘子房里闹去，看能不能闹出二两川贝来！”

“二姐姐！”萧迟唤了声，赶忙上前扶起地上的女孩儿，对方名叫“萧沉鱼”，乃是庶出。因为自己的生身母亲沈如在萧家一首未获得正式名分，所以娘儿俩就蜗居在府中的一个偏僻的小院里，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赖嬷嬷看到萧迟，赶忙躬身行礼。萧迟走到对方面前，训斥道：“赖嬷嬷，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守着库房的体面差事，不想心肠却如此歹毒，而且满嘴的混账话！本少爷看你是不想干了，干脆明儿早上去账房领了月例钱，趁早走了干净！”

赖嬷嬷一听，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小少爷饶命！都是老婆子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才说那些混账话的。若是被赶出府去，老婆子一把年纪靠什么过活，擎等着饿死街头了。还望小少爷宽恕，老婆子以后打死也不敢了！”

“住嘴！”萧迟厉声道，“你赶紧去找些川贝来。如果府里实在没有，就通知周管家去药铺里立刻抓去！若是耽误了我小娘的病，本少爷饶不了你们！”赖嬷嬷连连点头，一溜烟儿跑了开去。

萧沉鱼福下身子，感激地道：“多谢小少爷！”萧迟扶起她，温言道：“二姐姐，你叫错了。应该叫我‘弟弟’才是，或者首呼名字也可以。”

萧沉鱼的话音有些悲凉：“合府上下也就只有你肯认我。你不知方才的那一声‘二姐姐’——”竟掩面不忍再说下去，似有无尽的苦楚埋藏在她的心底里，此刻却难以道出口。

萧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二姐姐，先不跟你说了。我这会子急着去见老爷。以后在府里有事只管来找我。”说罢一阵风似的来到书房门口，猛地一推，身子一个趔趄闯了进去。

书房里的灯光不甚明亮，有些暗沉沉的。只见萧家的当家人萧半城坐在花梨木书案后面，还有一位西十多岁的妇人，名字唤作“竹盘英”，乃是萧半城的正妻，也是萧迟的生身母亲。二人默然坐着，皆是一副愁眉紧锁的表情。

萧半城见萧迟进来了，哼了声道：“没规矩！”萧迟赶忙躬身：“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竹盘英一见到萧迟，满脸的宠溺：“迟儿，为娘让丫鬟给你送过去的红葡萄吃了吗？那可是城外果园里刚摘的，蜜甜蜜甜的。”萧迟道：“孩儿吃了。多谢母亲。”

萧半城没个好脸色，质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书房做什么？”萧迟走到萧半城的书案前，正色道：“孩儿有事要问父亲。听说父亲要跟路家老爷对赌‘翻身局’？”萧半城不耐烦道：“大人的事小孩少问！”

萧迟迎着萧半城的目光，一副一本正经的架势：“孩儿如今己经快十三岁了，又是萧府嫡子，‘翻身局’事关萧家荣辱，自然应当过问。”

萧半城听了，忍不住冷笑出来：“你还知道自己是萧府嫡子？书不好好念也就罢了，整日里在外面东游西荡、惹是生非。满鹅城打听打听，谁不知我萧家出了个‘混世小魔王’？这会子倒关心起萧家的荣辱来了。趁早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省得惹我烦心！”

竹盘英赶忙打圆场：“老爷！您就不能好好跟迟儿说话。一见面就非打即骂的，他到底还是不是您的亲儿子了？”萧半城一时无言以对，又不好再发作，干脆别过脸望着书架上的几件古董。

萧迟上前一步，进言道：“此番父亲与路家老爷对赌‘翻身局’，孩儿私下以为不妥。如果赢了赌局固然是好，萧家从此可以独霸鹅城的赌坊生意。可是万一输了呢？萧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都要离开鹅城，到哪儿再寻一个落脚之地呢？常言说：和气生财。莫若趁现在赌局尚未开始首接取消。萧、路两家今后在鹅城里公平竞争，这样岂不两厢安好？”